你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低聲道:他們想把我捉回去,給楊遂春陪葬。
楊遂春是誰,自是不用你分說的。他在打定主意要你之前,便已將你與你周圍一干人等的往來關系、前因后果一一查探明白了。他這么問,是在等你求他庇護,然而你卻從不曾讓他遂愿。
說完前頭那句話,你便默然無一語。
他定定看你許久,不得已開口嚇你:你還是不要出街了,那幫人必是不會死心的,若是卷土再來時,難保你時時無虞。
你說你不怕。
他實時便將你話里的反諷聽分明了。
左右都是要陪,一刀劈死,埋到地下與死鬼在一處,好過受這樣活罪。
他已怒起心頭,卻不知為何又強鎮(zhèn)下去。緩過了半晌,他才將那“蘭雪”燒好,斟出一杯,吹溫了,直送到你面前要你嘗。你小心接過,盡量不讓他有走火的借口。他見你啜了一口,便追問你滋味如何,好似還有些雀躍與期盼,盼你贊他一句。誰知你心不在焉,只敷衍著回了一句“不曾喝過好茶,不識此中滋味,怕是要辜負這一片心意了”。如此一來,話便說死了。你與他就這么難堪地靜默著,你目光游移,似是有話梗在喉中,終于,你將那梗了多時的話吐了出來:我想、想問你,幾時肯放我歸家。
他說,你不是一個多月之前才回過么?
你說,不是那樣的回,是、是可在家安居的……
他知道你實際是在問他幾時將你厭棄。一股怨怒壅塞心間,他口不擇言了:怎么,想問我何時膩味了你,將你打發(fā)回家,好讓你與你妻團圓?還是一個多月前回那一趟,你妻將你喂飽,以至于食髓知味,想到如今?
你被他一番話堵得羞惶無著,極力辯解道:我、我已有妻室,你我這般……終不是個了局,你、你總該……
總該如何?總該算算時日?告訴你,早著呢!我若跟你耗上一輩子,你又能奈我何?!
你!
我如何?此時越想我放,我越不放,有本事你便跑到天邊去,若是沒本事,那就乖乖順著我,省得討苦頭吃!
你氣得氣血上涌,一陣頭暈目眩。他還不肯饒過你,還要揭破另一件事來激你:前幾日有人給你遞了一封短書,你回人家什么,當我不知道么?!
前幾日確實是有人往小書社給你送了一封短書,可寫這封書的人是你妻,夫妻同在一城之內,卻連面都見不上,落得只能偷偷書信往來的地步,是何道理?何況那封短書只得短短八字“夜長天涼,莫忘添衣?!?,尋常夫妻如此叮嚀囑咐,再平常不過,又有什么值得他拿來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