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春明門高大的輪廓在最后一縷天光中顯得格外沉凝。
護城河水漾著暗淡的金波。
一隊人馬風塵仆仆,隨著稀疏的人流緩緩靠近。
他們衣著尋常,似是與眾多商隊無異,但細看之下,那些掩在斗笠風塵下的眼神,卻銳利如鷹,行動間更是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以及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
為首的阿依娜,昔日明艷的臉龐被塵土遮掩了幾分,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依舊亮得灼人,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圍。
夜梟則更顯沉默,整個人仿佛要融進漸深的暮色里,只在偶爾抬眼時,目光如冷電般一閃而逝。
隊伍中間,一輛遮掩嚴實的馬車隨著前行微微顛簸,里面是兩名需帶回長安診治的重傷員,傷勢稍穩(wěn)卻仍虛弱的黑鷂正在其中。
無需言語,隊伍默契地減速,接受城門守卒例行的盤查。
夜梟上前一步,遞過早已備好的普通商隊路引,幾句低聲對答后,守卒揮了揮手。
隊伍便無聲地匯入了長安城傍晚的喧囂,徑直穿街過巷,朝著龍首原方向行去。
龍首原,山莊內(nèi)院。
趙牧并未迎出莊外,甚至未至前廳。
他只是負手立在書房外的門廊下,身影被廊柱的陰影半掩。
天色幾乎完全暗透,唯有書房里透出的燈火,在他素色的衣袍上染了一層暖光。
他望著庭院中那幾株老樹抽出的新葉,指尖無意識地在廊柱上輕輕敲擊,節(jié)奏比平日略快一絲。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庭院的寧靜。
阿依娜和夜梟的身影出現(xiàn)在月洞門外,徑直走到廊下。
“先生。。。。”兩人同時躬身,聲音里帶著長途跋涉后的沙啞。
趙牧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隨即落在后方正被攙扶下馬車的傷員身上,尤其在黑鷂蒼白卻勉力支撐的臉上停頓了一瞬。
他微微頷首,語氣平靜如常,卻少了些往日的疏離:“辛苦了?!?/p>
“平安回來就好。”
他沒有問過程如何驚險,也未立刻詢問結果,這簡短的問候讓阿依娜和夜梟緊繃的心弦稍稍一松。
“傷員情況怎么樣?”趙牧接著問,視線轉向阿依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