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癡然地邊扯遮眼紗癱坐在床面,右眼火辣辣地疼。
白照影茫然地張張嘴,唇片翕動,根本說不出話。
蕭燼安則實在心疼,瞧他的樣子,五臟六腑像是攪碎了。
早知道能話趕話,最后牽動白照影的傷心事,蕭燼安恨不得退回方才,狠狠給自己兩拳。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別的,當(dāng)然是哄人要緊。
但是他也不是個哄人的熟手,見白照影無助,就只好手掌輕拍拍白照影的手背,先跟他釋放個信號,然后手臂再緩緩穿過白照影肋下,把白照影扎實地抱住。像勾過來個精致娃娃。
另一只手托起他的后腦,去解遮眼紗。
蕭燼安貼在他耳邊,耐心安撫,緩緩拍打白照影的后背,讓人從驚惶變得平靜,皮膚隔著衣服相貼時,他們互相交換著彼此的溫度。
蕭燼安公服上面的飛魚錦繡有點硌,挨得太近,身上雪松氣息沒那么冷。
白照影根本不清楚外面是個什么環(huán)境,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堵,有香味的墻包圍著。
他天生依賴活物帶來的生命力,其實前世,是很喜歡跟家人親近的。
可他又不敢全心全意依賴蕭燼安。
縱使現(xiàn)在被蕭燼安安慰著,有點舒服,他喜歡蕭燼安的體溫,還有蕭燼安擱在后腦勺,正穩(wěn)穩(wěn)托著自己的手。
白照影心頭毛絨絨一動。逐漸收起哭腔,鼻子抽了抽。
蕭燼安則是見到白照影平靜下來,這才對北屋外候著的侍女令道:“去準(zhǔn)備熱水和巾帕?!?/p>
他要給世子妃好好清洗眼睛。
“別動。我來處理,一會兒就好了?!?/p>
……
處理那根誤入白照影眼眶的睫毛,耗時許久,白照影眼睛被它蜇得,跟小兔子似的。
蕭燼安用軟巾蘸水,扒開白照影眼瞼,著實小心翼翼地撥弄了些工夫,方才把睫毛撥出。
做完這件事,蕭燼安簡單地收拾床褥,他把那些掉在床面的小物件,又都擺回木架,歸置得整整齊齊。
屋里白照影疲倦一整天,連忙生意帶玩耍,他折騰不停,這會兒又哭累了,說想要就寢。
蕭燼安自是無奈地微微搖頭。
親自端起木盆帶走軟巾,臨出門前,回望了白照影一眼,見他其實睡相不太安穩(wěn),兩只雪白的手,指骨攥住被沿,攥得還緊緊的。
蕭燼安不愿逼得他太緊,既然還沒能走出對自己的介懷,那就再給他些時間,今晚這張床,自己也還是可以不住。
安頓好白照影躺下,蕭燼安打開北屋的房門,秋風(fēng)迎面。
他面向屋外時,倏然神色凜冽,眉間浮起一股殺伐氣。
即使端著盆子,肩膀還搭著毛巾,是個不倫不類的居家造型,并不能掩去他突然間恨意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