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崧字玉白菜對她來說,不僅是個懲罰的物件,她在這行為里寄托著私心,希望自己跟兒子蕭寶瑞,遲早能夠壓過世子頭頂,蓋過世子這房。
……就算白照影回去告狀,那也是他有錯在先,錯也認了,跪都跪了,還能怎的?
許側(cè)妃的嘴角抬了抬,斜倚美人榻,品鑒著世子妃受罰。
嘩啦啦啦——
玉碎聲響徹芙蕖院。
碎玉片紛紛濺射,在日光中到處亂蹦,猶如在地上剛下過陣綠色的暴雨,滿地碎片瑩瑩發(fā)光,那個象征著許側(cè)妃身份與寄托的“崧”字,正好被摔成兩半,碎片就迸射到許氏腳下。
哪知竟還不到半盞茶工夫,那顆她與隋王定情的和田玉白菜,就被世子妃摔了個粉碎。
許菘娘難以置信地望著白照影,再看向滿地狼藉,她從美人榻上站起,感覺一口氣哽上喉嚨,她又坐回榻上,渾身都在顫抖:
“你,你……你——”
“你”了半天,因為氣憤交加,氣得愣是沒說出后面的話。小翠連忙按住許崧娘后背規(guī)律地撫拍,她稍微順氣,這才冰冷道:“你故意的?!?/p>
天地良心,我不是故意的。
白照影盡力露出個誠懇的眼神,手臂猶在酸麻,在袖子里顫抖:“娘娘誤會了,是我實在沒這個力氣?!?/p>
其實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坐實他有逆反情緒,許崧娘不相信他的話,矛盾也越來越大。
許氏再也裝不下去主母儀態(tài),深深呼吸幾口:“那顆玉白菜乃是王爺所賜,你不孝母,不敬父,虛偽矯情,狐媚惑主,若我掌家還能容許你如此飛揚跋扈,恐怕這副隋王府的對牌我也不必拿了——請家法。”
家法立刻被端上來,有簡單的三樣:軍杖白綾跟清香。
軍杖打人,清香跪祠堂,白綾賜死。
兩名健仆手持軍杖向白照影踱過來。
白照影眉梢微斂,本能地想逃跑,自然不想挨這頓打,但逃跑肯定跑不出去,白照影目光映入那條白綾,想到了裝死。芙蕖院可以對他動家法,可許側(cè)妃,絕不能輕易要他的命。
白照影干枯的嘴唇緩慢翕張,在強烈的日光下向側(cè)面癱倒,嘴里吐出口將斷未斷的氣息。前世被下病危通知書積攢下來的豐富經(jīng)驗,使他裝病手到擒來。倒下時眉心緊緊地蹙了蹙。
唯一的失誤就是摔倒的方向不對,好疼,許多碎片扎在他的身上,白照影忍痛沒出聲,因為受傷導(dǎo)致的面容憔悴,使得這種裝病看起來更真實了。
許氏怔了怔,受罰和責打有天壤之別,她根本沒想到事態(tài)會往這個方向發(fā)展,饒是許崧娘對白照影有千萬個不滿,現(xiàn)在也得顧全大局道:“先救世子妃,看看世子妃怎樣……”
芙蕖院頓時兵荒馬亂。有丫頭過去攙扶白照影,還有婢女婆子給他探脈象、掐人中。
天很熱,身邊圍著這么多人,各個都像火爐子,再加上人聲嘈嘈切切,當然令人更熱。
白照影騎虎難下,剛才倒地時被碎玉刺破的地方,泛起針扎般的疼痛,他任由她們擺弄,心中期盼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你們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病的人,不行就派人將我送回世子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