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聿恒兩頰塞到滿滿當當,手中還端著碗,忍不住抬起頭看了過去——
“哎呀,我們包子、豆腐腦還不錯吧?”老板娘又熱情地湊了過來,她臉上帶笑,又端來了一大碗豆?jié){,“以后想吃了,就過來——你是裴律的同事吧?”
盛聿恒連忙將嘴里東西咽下,雙手接過了這一大碗滿滿當當?shù)亩節(jié){,“我是……他新收的實習生?!?/p>
“實習生啊——”老板娘并未表現(xiàn)出任何輕視,笑容仍溫暖熱絡,“跟著裴律能學到不少東西吧?”
“你們裴律,人可好了,我們這個鋪子,都多虧了他才能保下來……”老板娘又繼續(xù)一邊烙餅,一邊噼里啪啦講述了一通,“我們夫妻倆到深城來,人生地不熟的……每年賺不了幾個錢,還得寄回老家……”
在她毫不見外的敘述聲中,窺見了一個農(nóng)村重男輕女家庭的悲劇——
“我和男人在外打工,就奔著有朝一日能把女兒給接來……賺多少錢、全都寄回家里,誰知道那群混賬根本沒花在我女兒身上……”
“我的妞妞啊,才四歲,卻被她大伯家的混賬兒子,領去了小倉庫,哄騙著掀起裙子……”
“別說是她爸,就算是我都想給那小兔崽子扒皮抽筋——”
“她爸一鋤頭下去,把那混賬小子打破了腦袋,大伯母就不依不饒、非得讓我們拿這個鋪子作為賠償!”
“我們都是鄉(xiāng)下人啊……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老板娘低垂下了腦袋,給鍋中的大餅翻面,“多虧了裴律師,他幾年前也是實習生,天天在我家鋪子吃早飯,幫我們寫了訴狀、又陪我們?nèi)シㄔ骸粯稑?、一件件,全都親力親為。”
“裴律一早上就給我發(fā)消息了,”老板娘把烙好了兩個金黃酥脆的餡餅,端到了桌面上。
她將油膩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然后從圍裙兜中取出了一枚拴著紅繩的鑰匙。
“我家早餐店樓上是個閣樓,以前我們一家住在那……但現(xiàn)在妞妞上小學、我和她爸另外租了個學區(qū)房?!?/p>
“我們這閣樓,租金八百塊錢一個月,也不需要什么押金,你是裴律師的實習生、不就相當于他的學生嗎?”老板娘笑起來,“跟著裴律好好干吧——”
而聽到這里,盛聿恒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空白一片,有些弄不清楚狀況,“……”
——裴逐竟然幫他找了房子??
老板娘說一早上就收到了消息……那是什么時候?
是他穿著白色睡袍、和酒店服務員噼里啪啦吵架的時候嗎?還是一臉挑剔,說自己只要一吃麥當勞、肯德基,就會想死的時候?
盛聿恒根本想不出來……但緩緩地、他佝僂起了脊背,忍不住伸出了筋骨分明的手掌,緊緊捏攥起了自己的xiong口,將襯衫都抓住了無數(shù)痙攣褶皺——
他呼吸急促、臉頰漲紅,額頭也浮現(xiàn)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一副心臟病犯了的模樣,“……”
——自己究竟該怎么辦、才能控制住這一股股的沖動……不把他囫圇個兒拆吃入腹了呢?
就似乎忍耐到了極致,反倒是有種越過了某個坎兒后、被心臟血肉硬生生磨擠出來的松敞——
盛聿恒松開了一點手掌,不再那么緊緊抓著自己xiong口,只是臉色依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