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1章 （第1頁）

但今晚實(shí)在是有些失眠了。

她側(cè)躺著，漫無目的地刷著別人的動態(tài)和資訊，指尖有些機(jī)械地下滑，文字和圖片卻像云煙一樣，轉(zhuǎn)瞬即逝，并沒有過腦。

倏然，她不經(jīng)意地掃過一條長文，要滑過去的指尖卻倏然一頓。

微光學(xué)姐發(fā)的一條長文。

因?yàn)槲淖痔?，系統(tǒng)自動折疊，但陳綿綿的視線卻定在顯露出來的那幾行字上，沒有移開眼。

好半晌后，她點(diǎn)開那個“展開更多”，得以窺見一件與她有關(guān)的事情的全貌。

“大家總說，支教的人很偉大，很無私，但我有時候想說，不是這樣的?！?/p>

“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我的確是會有，那就是：我偶爾也痛恨這些落后的地方，覺得這里有些人配不上我們的努力?！?/p>

“今天在鎮(zhèn)上采買，聽到隔壁村幾個阿姨婆婆下來買東西，談到昨夜暴雨，被困在村莊里，被迫借住在家中的女孩子?！?/p>

“言語刻薄，甚至可以說極其惡毒。她們先是討論了女孩留下來做媳婦的可能性，從樣貌到身材，到生出兒子的可能性，無不一一評頭論足，好像女孩是什么案板上任她們宰割的魚，是菜市場里的等人挑選的牲口，總之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p>

“然后因?yàn)橥杏挟愋裕蛿嘌詫Ψ剿缴罨靵y，不守婦道，說讀書再多又怎么樣，還不是是破鞋，還不是亂搞男女關(guān)系，配不上她那三十來歲、一事無成、在家啃老的兒子?！?/p>

“我先是覺得憤怒，然后回頭一看，看她們陌生的臉，蒼老的皮膚，佝僂瘦弱的身軀，然后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p>

“在這種固有的觀念面前，一切都顯得非常無力?！?/p>

“所以我并不覺得我自己偉大?；蛟S這個行業(yè)里有的人的確是這樣的，有的人的確善良、無私，一切為了別人，但我不是。我只會在這種時刻感到憤怒，感到一種原始的沖動，在聽到這戶人家的兒子因此被毆打之后，有一種惡人自有天收的快感。”

“……”

后面學(xué)姐還表達(dá)了一些自己的觀點(diǎn)，例如希望教育是有意義的之類的想法，但陳綿綿沒有再細(xì)看。

她坐起身來，盯著門外傾瀉進(jìn)來的一點(diǎn)月光，頓了好片刻。

……所以，這就是他不愿意開口的原因嗎？

因?yàn)檫@些刻薄到近乎惡毒的評價和言語？

良久，陳綿綿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稍顯煩躁地捋了把頭發(fā)，起身下床，三兩步走到門口，握住門鎖。

她站在門口停頓了兩秒，然后“咔噠”一聲。

潔白的月光毫無阻隔地從屋檐下傾瀉進(jìn)來，有風(fēng)吹過發(fā)梢。

她打開了門。

連場大雨5

門口那人原本朝前坐著，額頭隔著手心，輕輕地抵在膝蓋上，蜷成一團(tuán)，在夜色里像一團(tuán)黑影，邊緣蒙著一層皎潔的月光。

此刻聽到聲響，脖頸輕微動了一下，然后緩慢地直起脊背，回過頭來。

……燒得更明顯了。

許是夜風(fēng)仍涼，又許是傷口拖得太久，可以從他臉上看見明顯的潮紅，連瞳孔都沒有明顯的聚焦，一整個茫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