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舶走過去,很難說清,短短幾步,方寸之間的店面,他為什么心跳如雷。
被一個玻璃盒子罩著,與一萬公里之外上海辦公室桌上那只船一模一樣。
頂好的材料,每一個看到這件作品的客人都問科博先生是否出售,為什么得不到主人的青睞。
科博先生擺手說是非售品,至于為什么不賣…科博先生回來以后,親口對陶家舶說:“大概因?yàn)槎Y物的主人值得一件世界上最完美無瑕的作品”。
陶家舶離開手工店,獨(dú)自在外面吃晚飯。
西餐店里三三兩兩的人,陶家舶咀嚼著牛排,思緒仍然停留在店里。科博先生說他拿到的禮物并不是最近完成的,在完成那件作品以后,裴淮年就沒有再做過船。
科博先生問他為什么?學(xué)了這么久,再做一件也會一樣完美。起初他以為是裴淮年的時間太金貴,抽不出時間浪費(fèi)在這件小事上。
在他與裴淮年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問過,裴淮年說:“我的船已啟航”。
明鏡似的銀制餐具倒映出陶家舶的眼睛,他放下手里的刀叉買單離開。走到泰晤士河邊,找了一個長椅坐下。
倫敦橋上來來往往的游客,橋下是穿梭的船。他裹緊外套,瞇著眼看被燈光反射,波光粼粼的水面。
陶家舶天生喜歡水,喜歡河,喜歡海,他煩悶的時候總在水邊待著。
世界上所有的水都相通,他們的融合比人類的融合簡單一百倍,陶家舶想自由和愛情,欲望與征服,想渺小的人類在自然面前毫無抵抗,又如何抵御時間的洪流。
他有平衡這一切的能力嗎?
電話響起,陶家舶按下接聽鍵,對方說:“陶先生,很抱歉晚上打擾您,您交代萬名手續(xù)一旦辦好立刻聯(lián)系您,我們很榮幸完成了您的委托…”。
結(jié)束通話,陶家舶沒什么表情地將下巴埋進(jìn)領(lǐng)口。
他只身出現(xiàn)在倫敦街頭,和5年前那個破產(chǎn)留子好像沒什么分別。
依然果決,依然沖動,向往自由,肩頭挑著一副擔(dān)子。
又好像變了很多,他開始分析愛情,分辨不尋常事情的源頭,去探尋愛與被愛,不安和歸屬。
一封郵件進(jìn)來,陶家舶看著鎖屏上幾個簡單的概述,突然想起自己做這個決定的時候。
他在某天夜晚突然醒來,夢到了坎特伯雷,漫天花海盡頭的橋洞,一艘小船冒出細(xì)尖的船頭,一個消瘦的身影撐著船桅。
他睡不著,喝完一小杯威士忌站在陽臺望著西北方向,一萬公里,跨越陸地和海洋,他突然想留下有那個人名字的東西。
一個永遠(yuǎn)存在的東西。
于是,有了剛才那筆交易。
對方在郵件附上贈予協(xié)議,協(xié)議簽署后即可生效。
陶家舶又在河邊站了一會兒,頭頂?shù)暮阢~路燈閃爍,他撥通裴淮年的電話。
“eveng,陶”,超過三十多個小時沒有說話,裴淮年戒指,閃耀著貴族的傲慢。
點(diǎn)煙的動作急了點(diǎn),白色的煙霧在兩人之間繚繞,陶家舶動了動鼻子,安靜地聽說話。
裴淮年說:“什么時候買下這間房子?”
陶家舶想不清具體的時間,只說大概一年前,但是手續(xù)辦了很久,最近才敲定。
裴淮年點(diǎn)頭,眼里些許不滿:“下次財(cái)政會議,我會向他們提出提高房產(chǎn)手續(xù)效率的提議”。
陶家舶:…“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