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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港森林 第62節(jié)（第2頁）

某個瞬間，她心里埋怨過商宗——

可她，何曾有一個能讓他光明正大幫她的身份呢？

梁驚水望著風搖枝動的夜，忽然明白，她連做他紅顏的資格都沒了。原以為背德的起始是各取所需，事成后各奔前程，名分什么都無所謂?？伤捏w貼入微讓她在想抽身時，發(fā)覺貪念已經(jīng)蝕骨難割。

她荒謬地想起一種可能——如果以幕僚的身份，成為那個人的……

那一瞬的刺激仿佛能擊穿她的肺腑，念頭剛起，就被理智碾成齏粉。

包廂里縱聲歡笑結(jié)束于梁驚水推門的剎那，主位上的仇先生看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回去，聽小輩提起風小了許多。他放下竹箸，起身做了幾句散場的寒暄。

他們是一趟車來的，仇先生在眾目睽睽下率先離去，包廂里的吹捧對象換成了同輩里的小領(lǐng)導(dǎo)。

梁驚水低嘆一聲，拎起自己的包。

這片屬于鬧市，她心里有數(shù)，今晚起碼得花半小時等一輛空車。

天橋上的廣告旗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回蕩在時代廣場的開放區(qū)域，這里前身是香港電車的銅鑼灣車廠。

梁驚水站定在告士打道，綠白色的雙層電車沿著軌道駛過，南洋港臺口音齊聚，耳邊最清晰的，是商宗那娓娓動聽的國語。

萬物循環(huán)往復(fù)，商宗的車飛馳進夜色，卻在望見她身影的時候，車速慢了不少。

兩年前不曾相信的東西，現(xiàn)在她都信了。

比如輪回，比如緣分，比如因果。

四座車，車標她不認識，只記得從前沒見過這輛。車窗一點點下落，商宗的灰眸被夜霧籠罩。目光相對，他們眼底的情緒同時復(fù)活，滟滟的笑不停地滿出來，必須要窄成月牙才能兜住。

他開口仿若昨日：“今晚過來？”

梁驚水感到周圍幾束探尋的目光射來，沒接他的回旋鏢，問甘棠怎么不在。

商宗答了個地方。那帶是九龍?zhí)?，低密度豪宅聞名。梁驚水嗯了聲，聽不清情緒，說那我們到時候在三井總部大樓見。

她壓根不想逾越太多，話講得異樣周到，就像是生怕附近有汪汪隊把這幕拍下，港媒用刁鉆的筆觸刊登如廁伴侶。

不明事理的是商宗，他握著方向盤嚇唬人：“上車，我太太就快到了。”

滿嘴跑火車，真以為她怕？

可梁驚水到底沒扛住路人的審視，像朵越軌的墻花，匆匆拉開車門，已無回頭路。

從梁驚水上車瞪他一眼，說她不喜歡他開的玩笑起，兩人便沉默地躲在車里。落葉被風肆意甩進這座城的糖衣里，暴雨落在這個世紀，恍若親歷一場浩劫。

似乎他們香港的每次重逢，都有臺風助攻滯留。月華幽暗，風嘯雨驟，冥冥中注定，從今以后再無別離。

霧燈將前路劃出細縫，地界狹小如豆，稍一堵車，梁驚水便刮擦到鄰車的眼神。

只是一瞥而過，她在副駕仍如坐針氈。

商宗不知摁了個什么鍵，窗膜自動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