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大附中向來有周考的慣例,無論哪個年級。每周四、五兩天固定周考,單周考語文、英語、歷史、化學、生物,雙周考數學、物理、政治、地理。高二選科之后,只需要按文理科科目對應來考即可。
于是每一個雙周,都會成為杜若酩的心病,就因為周考有他最最畏懼的物理,同時又沒有他所擅長的語文來平衡分數上的差值。
所以在看到張有弛放在桌上的物理試卷后,杜若酩內心五味雜陳。
他什么檔次,哪有資格染指領航班的絕密題集?
再者說了,以杜若酩的水平,張有弛好心送上的這一劑“突擊猛藥”完全是浪費。毫不夸張地說,他連填空題的第五題都沒把握能做對。
同桌的沈相宜似乎是在寫作文,指尖的筆已經動了半小時都沒怎么停下。筆尖在紙面上摩擦的窸窣聲響,清清楚楚地傳到杜若酩的耳中。
實在無解,杜若酩思來想去,還是用鉛筆在物理卷子上寫下“太難了我實在不會”這幾個字,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再鼓起勇氣悶著頭慌亂地將試卷丟回張有弛的課桌上。
杜若酩屏息凝神地等著后桌學霸的反應,等來的卻是張有弛突然站起身的動作,以及他向晚自習值班老師提出的請求:“呂老師,我能和他去走廊上討論一下物理題嗎?”
一瞬間,好多道目光從自習室的各個角落投射過來,好奇也好,瞧熱鬧也好,全都看向站起來的張有弛和沒站起來卻渾身刺撓的杜若酩,只有沈相宜和前桌文科一班的第一名不為所動。
呂老師是文科班的政治學科老師,顯然是認識張有弛的,但肯定不認識杜若酩。
只要認得張有弛就足夠了,呂老師遲疑了半刻,小聲說道:“可以,不過別討論太久,聲音小點不要影響教室里的同學?!?/p>
“好的,謝謝呂老師?!睆堄谐谡f著話的時候就已經撤出了座位,見杜若酩還坐著不動,拽住他胳膊就將人拎了起來,一路拽出了教室。
他們的座位靠著窗邊,即便是從教室后門走出去,也能留給教室里的同學們足夠的行注目禮的時間。
在這短暫又漫長的十幾秒鐘里,杜若酩感覺自己的臉被陌生的同學看得發(fā)熱。
可是張有弛并沒給杜若酩留出一絲半點緩和的機會,兩個人剛在走廊上站好,學霸就把試卷鋪在走廊圍欄上,然后從褲兜里變魔術一般掏出一支紅筆,在試卷上一頓圈點勾畫。
“你看好,這題,這題,還有這題,”張有弛兩眼盯著題目神情莫名嚴肅,聲音壓得很低,語速也非常快,“這題也是,難度都很低,你肯定能做得出來。”
“這個月的物理周考,都是我們班的班主任老周來出卷子?!睆堄谐谡f這話時聲音更輕了,生怕被第三個人聽到似的,“他絕對不會為了普通班的周考再出一套他眼中的弱智題目,所以一定是從我們班的題庫里抽簡單的題再簡化一下就提交了?!?/p>
杜若酩亂七八糟地看看卷子,再看看張有弛,再看看卷子,人家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晚自習剛開始沒多久,九月的天黑得也晚,在走廊上抬眼向西南方看去,還能看見離學校五六公里遠的一個游樂園里,摩天輪被夕陽勾勒出的黑黑小小的輪廓。
而落日余暉傾灑在走廊上,映得物理試卷都泛著橘色的暖光。
杜若酩的眼里除了這一片模模糊糊的暖光里所籠罩的張有弛,就只有那個摩天輪的輪廓了,哪還有物理試題的一席之地?
“……你在聽嗎?”張有弛忽然用胳膊肘輕輕戳了一下杜若酩的胳膊。
如夢初醒的杜若酩頓時難為情起來:“……抱歉我,我走神了?!?/p>
“沒事,我等會把解題過程寫在旁邊,你自己看也能看明白?!睆堄谐谡f著就把卷子和筆收了起來,作勢回教室,“要是還有不明白的,隨時問我?!?/p>
畢竟是晚自習時段,只有他倆一直站在走廊上也挺奇怪的,杜若酩低著頭默默跟在張有弛身后回到了自習室里。
心不在焉地做完了語文作業(yè),杜若酩肩上便飄過張有弛重新遞過來的卷子。
那幾道被他用紅筆圈出來的題目,旁邊是非常詳細的解題過程,杜若酩果然一看就能明白。
十分鐘后,張有弛再次遞了一個不算厚的練習本給杜若酩。
物理學酥接過來一看,練習本封面上寫著《九陽神功》……杜若酩非常無語,翻開一看,更加驚嘆。
這是張有弛十分鐘之內,重新出了十道物理題,全是剛剛被他勾畫出來的那些題目的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