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青紅微光的靈鳥,從高空掠過幾處陡峭的山峰,又穿過滾騰的云霧正低空掠飛時。一波冷冽的靈氣驟然蕩開,驚得它們撲棱著翅膀吱吱亂叫,慌不擇路地往林子里鉆。
地上的角斗場剛支起朱紅木欄,才搭出個方方正正的擂臺,那正中央已經(jīng)對峙著兩道身影。數(shù)道光芒交織,蕩開的靈力層一圈又一圈。而臺下亦站著幾位年輕的修士在臺邊磨拳擦掌,似乎很期待與同道暢快切磋一番。
趙螢啃著靈桃,領(lǐng)著鐘遙在喧鬧的廣場轉(zhuǎn)了兩圈。他們沒尋到人,又無處可去時,兩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角斗場,這才一同往這邊來了。
擂臺上正斗得難分難解的,是神瀾殿與拘靈山的弟子。那拘靈山的人擅長御靈,這般是多了個眼疾手快的幫手。與神瀾殿的陣法硬碰硬,竟也不算相差太遠(yuǎn)。
“給你一個?!眱扇嗽谝慌赃h(yuǎn)遠(yuǎn)圍觀,趙螢覺得不過癮,側(cè)頭往鐘遙手里塞下一個靈桃,便一頭扎進(jìn)了人群里面。
手心驟然被塞進(jìn)一枚粉白果子,清甜的香氣縈繞在鐘遙鼻尖,分不清是來自桃子還是那個離去的身影。他感覺,方才指尖相觸的瞬間,背脊好像攀升起一股奇異的酥麻。可那觸感很快被風(fēng)吹散,歡快的背影眼看只剩下發(fā)梢,他不由自主地快步跟了過去。
凜冽的山風(fēng)卷著云氣不時掠過臉頰,帶來絲絲涼意。裴晃一襲玄青勁裝,跟在一位亮眼錦袍的修士身側(cè),向著某處山峰駛?cè)?。仔?xì)瞧的話,他的臉色不再是病弱的蒼白,反倒透著幾分紅潤。
該怎么答復(fù)她呢?眼看著離她越來越近,裴晃有些慌亂地垂著眼眸,目光落在腳下翻涌的云海上。
前幾日,趙螢帶來消息,說此次奪寶大會的頭彩是七霞蓮,能助他快速結(jié)丹。他本該欣喜若狂的,可隨即,趙螢又拋給他一個難題。
當(dāng)時,她特意屏退了萬九塵,那張明媚的臉上罕見地升起兩團(tuán)紅云,小聲地問他…有沒有心上人,元陽…還在不在。
這等私密的問題他本該覺得被冒犯而惱怒的,可不知為何,看著她那般支支吾吾的模樣,他心頭莫名泛起一陣又癢又麻的心悸。
他知道,趙螢于他的恩情,這點報答微不足道。只是,雙修伴侶絕非兒戲,更何況她還是魔道門主。正魔自古兩立,他的選擇不僅關(guān)乎他個人,還將牽連整個宗門的榮辱。
他需要時間,去思量去權(quán)衡,從而找到最優(yōu)解。當(dāng)時他匆匆扔下一句“想好再答復(fù)你”便落荒而逃,隨后便投入到奪寶弟子的選拔中。此次他親自帶隊,領(lǐng)著萬九塵一行人,在今日抵達(dá)了玄陽宗山門。
眼見裴晃眉頭緊鎖,一旁的萬九塵亦是滿面憂色。前幾日前輩帶來師兄可以結(jié)丹的機(jī)緣時,他激動得差點又要跪下去叩謝,可轉(zhuǎn)頭聽到她說的奪寶戰(zhàn)略,又嚇得心頭直打起鼓來。
前輩她…居然要幫著作弊!不僅要將高階法器暫借給他,還會從中助力他穩(wěn)奪魁首!這等驚世駭俗的法子,怕是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萬九塵偷偷瞥了眼身旁神色凝重的裴晃,雖說有些勝之不武,但一切都是為了師兄!
時越帶著眾人穿過幾處云霧繚繞的山峰,終于抵達(dá)迎仙臺。老實說,他此刻心里多少有些被打擊到。那位裴掌門,生得也太出塵絕艷了吧。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一眼,一溜眼珠才后知后覺地想到,他那好徒弟天天夸他好看,肯定是誆他的!他今日還一身花哨的長袍,簡直就是自殘形愧!
偏偏那罪魁禍?zhǔn)走€扔下他氣急敗壞地跑了!又不在這里接見!時越利落地安置好裴晃一行人,轉(zhuǎn)身便氣呼呼地往角斗場趕。先前她一直囔囔著要去看看,說不定在哪里!
臺上人影交錯,靈光激閃。趙螢與鐘遙凝神看了幾場比試,雖說大家都點到為止,但該有的路數(shù)也摸了個七七八八。
目前在場的弟子有四宗,靈霄宗的幾位只切磋了一場便悄然退了下來。天璇門生面孔,也只是走走過場,此次江存溪沒來她也沒多大關(guān)注。也就那拘靈山與神瀾殿氣勢洶洶,打得難分難解。
不過,按照她的猜想,魁首八成是要落在那神瀾殿人手中。萬九塵的實力根基終究稍遜一籌,就算有她的法寶助力,恐怕也有些艱難。再過幾日,她會找時機(jī)跟隨時越去那靈寶閣,確認(rèn)靈寶真?zhèn)卧僦\下一步。屆時就算輸了也沒事,大不了她出手搶。
眼看著場面差不多了,趙螢便同鐘遙從臺下退了出來,往一處亭臺走去。途中,鐘遙趁機(jī)談起自己筑基的契機(jī)。
宗門內(nèi)的筑基丹份額有限,他在幾場比斗中拼死勝出才有資格拿到一顆。這其中最大的助力,莫過于用那三階殘骸煉制出的幾件法器,防御和攻擊都威力不俗。后來跟隨師兄們出宗門任務(wù),又僥幸采到一株百年靈果,才最終艱難筑基!
“原來你經(jīng)歷這么多!”身處那樣的宗門,除非天資過人又有身份背景,否則多半只能任人拿捏。他能這么快筑基,顯然是下了遠(yuǎn)超常人的苦功夫。趙螢面露真切的贊賞,朝他彎唇一笑?!凹佑停∥铱春媚闩?!”
“前…前輩…”鐘遙怔怔望著眼前眼神真摯的趙螢,一股酸楚猛然涌上鼻尖,眼眶竟有些發(fā)澀。他從小孤苦無依,后來隨師父踏上這漫漫仙途,可那神瀾殿豈有情分可言?即便是師父,也只是象征性的傳授基本功法,一概資源都要自己去爭取。他一路行來嘗盡了人情冷暖與孤寂,還從未被人這般溫暖相待過。
千言萬語堵在xiong口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來氣。鐘遙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噎住般,才艱難發(fā)出一個“我”字,即被一聲清亮又帶著急切的呼喚打斷。
“阿螢!”
時越立在不遠(yuǎn)處,兩眼恨不能在兩人身上剜出洞來。他剛落地便撞見他們相談甚歡,舉止間帶著幾分親近,不由得心頭火起。那神瀾殿的小子竟敢覬覦阿螢?簡直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