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漪跨進(jìn)正堂,就見六公主裴芷柔一身素縞,披麻戴孝,俯跪在地上。
翠枝微微蹙眉,云嬪逝世,身為公主她為母服喪天經(jīng)地義??蓶|宮是吉地,太子很快就要登基,她穿兇服前來,不就是明晃晃想沖撞太子嗎?
竇文漪睨了一眼四周,緩緩坐下,“都不懂規(guī)矩嗎?”
六公主忙挪膝朝向竇文漪,哭得梨花帶雨,“太子妃……求你給我母妃一份體面吧?可憐可憐她吧,死后都不能入土安息,身為子女,我實(shí)在愧為人子,寢食難安啊?!?/p>
“還不快把人扶起來?!?/p>
立馬有宮婢上前,把人強(qiáng)勢地拽了起來。
“太子妃,四哥的事肯定有誤會。他怎么可能弒母?一定是他們栽贓陷害的,母親是自己服下的鴆酒,和皇兄沒關(guān)系啊。我不求為四哥翻案,只想懇求你給太子殿下說一聲,好好安葬母妃?!?/p>
不難看出,裴芷柔根本不知道端王謀逆的計劃。她的信息也有些滯后,根本不知道禁軍大敗長公主禁軍的事。
“六公主,你逾越了!”
竇文漪忽地?fù)P聲,裴芷柔五臟震動,單薄的肩膀就塌了下去,驚恐得連哭聲都止住了。
殿內(nèi)的宮婢們也跟著惶恐無措地垂下了頭。
“六公主,你在喪期本不該來東宮,即便必須要朝見太子,也應(yīng)該暫時換上素衣,你穿著兇服過來,是你不懂規(guī)矩,還是你身邊的人不懂規(guī)矩?”
裴芷柔止不住地啜泣,渾身不禁顫了顫。
“你在宮中,可有人苛待你的膳食起居?可有人敢輕慢你,欺辱你?”
竇文漪忽然一連串地發(fā)問,關(guān)心她的處境,一時之間,裴芷柔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用意,只得誠實(shí)地?fù)u了搖頭,“不曾。”
“那你穿著兇服過來,究竟何意?這事又是誰的主意?”
端王裴云澈心狠手辣,一走了,根本不顧她的死活,甚至還把禁藥帶到了宮中,不就是為了防止云嬪被太子拿來威脅他,成為他的累贅嗎?
裴芷柔好歹皇家血脈,裴司堰壓根就沒有趕盡殺絕的打算。
若是安分守己,她依然可以是國朝的六公主。
可她故意要來找不痛快,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裴芷柔緊緊攥著手心,抿著唇瓣,惶恐地看了一眼身旁田掌事,是她提醒自己過來求太子的。她聽說一旦端王被定罪成謀逆,母妃就不能下葬,禮部的人甚至有可能把她扔到亂葬崗。
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把頭埋得很低,心虛地盯著地板,聲如蚊吶,“母妃的棺槨停在上清宮已有多日,我實(shí)在太擔(dān)心了……”
竇文漪黛眉微蹙,想當(dāng)初,溫皇后死后也不曾按照皇后的規(guī)格下葬,不知道那時裴司堰有多難受。
裴芷柔也不過才十五歲,或許她真的不是存心的。
母妃驟然離世,皇兄又變成了‘亂臣賊子’,她沒有絲毫的安全感,所以才會亂了方寸。
人總會在挫折中成長,竇文漪不是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