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鎮(zhèn)長,我們就先帶唐杰下去了?!庇敉偷穆曇艋謴土藥追謥頃r那種近乎刻板的禮貌,但內容直截了當,“交付車里的同志看押后,稍后我們再上來!”
“你可以打電話給另外兩個人了?!?/p>
“我們要一并帶走!”
“好!”江昭陽微微頷首。
“謝謝您的理解和配合。”
江昭陽依舊坐在那張寬大的椅子里。
他的臉在頭頂刺目的白熾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玉石的質感——堅硬、光滑、沒有情緒的溫度。
唐杰被架起的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神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沒有一絲波瀾。
此刻郁同和告別,他才抬起眼皮,目光很穩(wěn)地落在郁同和臉上。
“我馬上打電話給劉明棟和鄭瑜。”
“不過,可以這樣說,他們的責任并不大,尤其是鄭瑜同志?!?/p>
郁同和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極難捕捉,旋即隱去。
他不再多言,朝兩名扶著唐杰的年輕干部做了個極其微小的向外的手勢,自己率先一步走向門口。
左側的年輕干部立刻騰出一只手,咔噠一聲扭開門鎖。
外面走廊略感渾濁但溫熱的空氣涌入這間充滿冰冷和窒息感的辦公室,帶來一瞬流動的活氣。
兩名干部架著如同失去意識般、只能勉強拖行的唐杰緊隨其后。
唐杰的鞋尖擦過門檻,在光亮的地板上留下兩道模糊濕漉的暗痕。
辦公室的門被走在最后的年輕干部輕輕地、卻又完全地關上。
“嗒”的一聲鎖舌歸位,重新隔絕了內外。
走廊的腳步聲由清晰到模糊,最終消失在樓梯深處。
江昭陽保持著一個幾乎不變的姿勢,身體向后微微靠著椅背,右手搭在辦公桌的木質扶手上,指尖無意識地、極輕地刮擦著扶手細膩的邊緣。
桌上那杯茶水早已涼透,隔著一段距離似乎都能聞到一絲殘留的干澀茶葉的氣息。
他的眼睛映著那些微光,眼神深邃得如同窗外山巒投下的巨大陰影,里面有什么極其復雜的東西在緩慢沉淀、凝結。
沒有得勝者的驕矜,沒有目睹崩塌的唏噓,沒有手握更大權力的興奮。
也沒有半分多余的憐憫或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