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維泉那邊似乎被這冰冷的鎮(zhèn)定噎了一下,急促的喘息聲稍微平復(fù)了些,但依舊能聽出強烈的不安:“那……那江昭陽這事兒,咱們就干瞪眼看著他坐上火箭?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真讓他成了縣領(lǐng)導(dǎo)。又是鎮(zhèn)長,我不是在他手底下了?還有好日子過?”
“到時候……得趁早!”
“當(dāng)然不是看著他飛。”張超森打斷他,聲音里透出一種老謀深算的陰鷙,像毒蛇在草叢里緩慢游弋,“林書記啊,”他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你的格局……還是不夠大啊?!?/p>
“格局?”林維泉顯然沒跟上思路,聲音里滿是困惑,“張縣長,你這話……什么意思?”
“難道我們還要給他唱贊歌?敲鑼打鼓送他上去?”
“這不是給自己砌一堵墻擋著?”
“這不是自尋不自在嗎?”他的聲音充滿了荒謬感。
“當(dāng)然不是砌墻擋路?!睆埑穆曇舳溉粔旱?,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耳語的親昵,卻又字字如冰錐,“是推他一把,把他推得更高,高到他根本站不穩(wěn)的地方?!?/p>
“推……推他?”林維泉徹底懵了,聲音里只剩下茫然。
“對,推他!”張超森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浸透了陰毒的算計,“嚴格來講,這叫‘捧殺’。”
“把他捧到高高的云端,萬眾矚目,風(fēng)光無限?!?/p>
“然后……”他故意停頓,電話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風(fēng)聲嗚咽著灌入聽筒,“然后,再把他,狠狠地摔下來!”
“從九霄云端,直接砸進十八層地獄!”
“捧殺?”林維泉喃喃重復(fù)著這個并不陌生的詞,似乎咀嚼著其中的滋味。
“對,捧殺!”張超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興奮,“想想那滋味,老林?!?/p>
“前一秒還在天上飄著,受盡鮮花掌聲,下一秒,啪!摔個粉身碎骨,身敗名裂!那是什么感覺?”
他發(fā)出一陣低沉而瘆人的冷笑,像夜梟在墳場里啼鳴,“哼哼……生不如死!”
“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林維泉那邊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張超森能清晰地想象出對方此刻的表情——震驚、困惑,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必然是那種窺見毒計后的扭曲興奮。
果然,幾秒后,林維泉的聲音再次響起,之前的焦躁和憤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狂喜和嗜血的急切:“張縣長!高!實在是高!殺人……還要誅心啊!”
“這……這比直接弄死他解恨多了!妙!太妙了!”
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可……可具體怎么操作?捧?怎么捧?殺?又怎么殺?”
“咱們手里,有……有他的把柄?”
張超森臉上的陰鷙笑容更深了,仿佛一條蟄伏已久的毒蛇終于鎖定了獵物。
他慢條斯理,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愉悅:“很簡單??疾旖M來了,我們當(dāng)然要‘實事求是’地匯報?!?/p>
“江昭陽同志的功績,那是明擺著的,要講,要大講特講!”
“把他夸成一朵花,夸成琉璃鎮(zhèn)幾十年不遇的青年才俊,夸成組織上慧眼識珠的典范!”
“讓考察組覺得,不提拔他,簡直天理難容!”
“捧得越高,將來摔下來,才越響,越碎!”林維泉立刻心領(lǐng)神會,聲音興奮得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