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林場的鐵制大門早已緊緊閉合。
只留下門房玻璃內還亮著一點微弱的燈火,像一只窺視著黑暗的模糊獨眼。
白天車來車往的繁忙與喧囂已被死寂吞沒,只有晚風在蕭索的林木間嗚咽穿梭。
拂過幾排同樣死氣沉沉的低矮平房辦公室。
魏文村獨自留在他那間位于最里排、散發(fā)著濃重紙張與灰塵氣息的辦公室里。
日光燈管滋滋作響,燈光不甚明亮,帶著一種疲憊的蒼白,將他的身影在布滿文件柜的老式辦公桌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他微微佝僂著背脊,正埋頭在一堆泛著陳腐氣息的賬簿與表格之間,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右手緊攥的鋼筆在粗糙紙張上刻劃出沙沙的、令人焦躁的聲響。
額頭上沁出的油光在慘白燈光下格外刺眼,幾縷稀疏的頭發(fā)被汗水浸濕,狼狽地黏貼在汗涔涔的太陽穴上。
辦公室的門悄無聲息地裂開一條縫。
魏文村毫無所覺,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貼上那張布滿數(shù)字和圈圈點點的草稿紙,嘴里似乎還在無聲地計算著什么。
他辦公桌正對著門口的位置,身后則是一個緊靠著的沉重木文件柜,柜門把手在陰影中泛著一點暗淡的光。
除了筆尖的摩擦聲和窗外若有若無的風聲,室內只剩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
門被猛地推開!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一聲怪響!
魏文村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身體猛地一僵,攥著筆的手指硬在了半空。
他驚惶地抬起頭,臉上瞬間褪盡了所有血色。
他猛地抬起頭。
三個穿著深色夾克、面容陌生的男人。
像三塊突兀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門口,擋住了走廊里本就微弱的光線。
為首那人約莫四十出頭,方臉,眉骨突出,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皮肉,直抵人心最深處的角落。
他身后的兩人。
一個年輕些,神色緊繃。
另一個則顯得格外精悍,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辦公室內精心營造的權威感瞬間崩塌。
魏文村臉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眨眼間只剩下一種駭人的灰敗。
他強行挺直腰背,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下,擠出幾個字,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們是什么人?來干什么?”
每一個字出口都帶著輕微的顫抖。
為首的中年男人向前邁了一步,皮鞋踩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從內袋里掏出一個深色的證件夾,“啪”的一聲打開,動作簡潔有力,展示在魏文村眼前。
“我們是紀委的,”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般清晰銳利,“魏文村,請跟我們回去協(xié)助調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