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開始安心地處理積壓了一星期的公文。
除了吃飯,江昭陽一天在忙于文字處理工作。
窗外暮色漸沉,鉛灰的云層沉沉壓著琉璃鎮(zhèn)低矮的屋檐,將最后一絲天光也吞噬殆盡。
鎮(zhèn)政府大樓里,白日喧鬧已然散去,空曠走廊里只剩下節(jié)能燈管嗡嗡的低鳴,更顯出幾分孤寂。
江昭陽獨自坐在寬大辦公桌后,面前小山似的文件處理得差不多了。
“叮鈴鈴——!”
尖銳刺耳的手機(jī)鈴聲驟然炸響,毫無預(yù)兆地撕裂了辦公室凝滯的空氣。
機(jī)身仿佛在急促的鈴聲中微微震顫,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異常扎眼:王傳宗教授。
又是他!
心頭那根無形的弦,瞬間繃緊到極致。
江昭陽他定了定神,迅速抓起聽筒,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wěn):“王教授,您好?!?/p>
聽筒里傳來王傳宗慣常那種平穩(wěn)、帶著學(xué)者特有矜持的語調(diào),只是此刻,這平穩(wěn)底下似乎藏著某種刻意壓低的重量:“江鎮(zhèn)長,沒打擾你工作吧?”
“那里的話,都快下班了,王教授您請講?!苯殃柕闹讣鉄o意識地?fù)妇o了冰涼的辦公桌邊緣。
“嗯…”那邊頓了頓,一絲不易察覺的斟酌滑過電波,“是這樣,江鎮(zhèn)長,你這一段時間…可得低調(diào)一點兒?!?/p>
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圈圈漣漪。
江昭陽微微一怔,下意識地追問:“低調(diào)?王教授,為什么呀?”
他竭力讓語氣顯得只是單純的困惑,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桌角那份剛剛被他壓在一疊文件最下方、此刻卻仿佛散發(fā)著無形熱度的省委組織部紅頭文件。
“這對你有好處?!蓖鮽髯诘穆曇粢琅f四平八穩(wěn),像一塊溫潤的玉石,只是這溫潤后面,是滴水不漏的圓滑,語焉不詳,邊界模糊。
好處?
江昭陽的心倏地一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那份紅頭文件上的鉛字瞬間撞入腦?!P(guān)于在全省范圍大力選拔具有“985”高校背景的年輕優(yōu)秀干部,尤其是三十歲以下、有突出基層實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