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快快請進?!?/p>
府令極其謹慎地對待這位尊貴而又高傲的公主,
生怕有一處不合禮儀之處惹惱了她而招來禍事。
就在丹陽長公主的繡履剛剛踩在地上的時候,丞相陸珩舟便也匆匆而來,
他樂呵呵地迎了過來:“真是稀客啊,殿下怎么來了?!?/p>
丹陽長公主笑了起來:“舅舅這般客氣,倒叫我不自在呢?!?/p>
“是我的過失,這禮儀太過周全,卻也疏離了情分。來來來,府里去,看這雪下得更重了些?!标戠裰蹮o比殷勤地邀丹陽長公主進府。
二人一路走過庭院,往正廳而去,正廳里燎爐生得正旺,各種被金銀漆器盛托著的青綠植物也盡情得舒展著自己的腰身,逸散著清潤的香氣。
“殿下近來可好?!标戠裰塾H自扶著丹陽長公主落座,“聽說宮中的李夫人新誕下了一位皇子,陛下很是高興,這可是長公主的功勞啊。”
丹陽長公主朱唇勾起,長眉挑起:“也是李榮兒的本事,本公主也只是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罷了。若她自己不爭氣,就算本公主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無可奈何的。如今陛下又添子嗣,本公主這個做姐姐也是為他高興,早在李榮兒臨產(chǎn)之際就備好了大禮,只待麟兒降生,便送進宮去?!?/p>
倏然之間,丹陽長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原本一團春風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涂著朱紅色唇勾起不屑的弧度:“這件事上,本公主雖是好意,難?;屎蟛粫刀咃L,將本公主的這番情誼又混淆了。”
“陛下與殿下姐弟情深,殿下的心意,陛下自然明白?!标戠裰圩匀恢獣缘り栭L公主與謝皇后之間的一些齷齪之事,前幾年長公主囑托謝皇后為自己的獨子封爵,卻被謝皇后婉言拒絕,因此丹陽長公主也就記恨上了謝皇后。
陸珩舟覺得,謝皇后乃是丹陽長公主府的舞女,仰賴長公主的提拔才能至此高位,區(qū)區(qū)爵位罷了,在如此大的恩情前面,又如何能夠推辭呢。
“皇后小性,殿下寬仁慈厚,何必與她計較呢。”
“她的兒子當了太子,便以為自此高枕無憂了?!钡り栭L公主將手中茶盞重重撂在案幾之上,鳳眸凝火,長眉揚起:“可陛下的子嗣那么多,又不只她的一個兒子。哼,光溫夫人,虞夫人,李夫人,她們的兒子哪個又比太子差。本公主看,皇后也高興得太早了些!”
陸珩舟忙道,“如今些謝大將軍出征漠北,也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皇后難免自傲些,對待公主自然不比以前恭謹了?!?/p>
“她的弟弟是出征漠北的將軍,我的弟弟是統(tǒng)領(lǐng)天下的皇帝,她又傲氣什么?!?/p>
丹陽長公主對謝皇后的不滿已然積壓許久,送李夫人進宮,便是為了奪走皇帝對謝皇后的寵愛。
“罷了罷了,且說正事?!遍L公主壓下憤懣,飲下一口溫熱的蘭陵茶來舒緩了一下喉嚨的酸澀,她于氤氳的熱氣里抬起眼睫,微笑著看向陸珩舟,“溫珩那件事,舅舅打算怎么處理?!?/p>
“殿下……”
陸珩舟愣了一瞬,而后笑了起來,只這笑里有著幾分勉強。
“這溫珩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啊?!?/p>
“舅舅別裝傻了,侄女都知道了?!?/p>
丹陽長公主站了起來,親自走到陸珩舟的長案之上,芊芊素手捧起吉金色青銅酒壺來,為他斟上滿滿一爵酒,金色的酒液堪堪停在酒爵的邊沿處。
“年幼時,舅舅不是常跟侄女說,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道理么。這福氣啊還是別盛在一爵里,分開,才保險,不是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