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面有喜色,原主事眸光一閃,還以為是他正在為率先被派了差事而沾沾自喜,便道:”你別嫌棄這只是個(gè)縣令,卻也是正經(jīng)的朝廷命官啊,且青州是最為山清水秀的地方,等去了少不了你的好——“
原主事說了一籮筐去青州上任的好處。
趙寶珠聽了,倒沒說什么,他并不在意這個(gè)。但還是覺得這事有些奇怪:“大人,這怎么好給我單派差事呢?”
對旁的趙寶珠沒有疑問。只是外頭這么多進(jìn)士都還未派官呢,怎么單單叫了他一個(gè)人進(jìn)來?
原主管聞言,眸光閃了閃,面上卻紋絲不動(dòng),擺手道:
“你以為只有你?今年又是大旱又是發(fā)水災(zāi),各處都緊缺人手,你們一榜的進(jìn)士我們這兒都正攤派著呢!不過是這件差事特別緊急,實(shí)在是等不得,今兒叫了你來,就是要好好與你說道說道,安了你的心,便放心去吧?!?/p>
他說罷,又?jǐn)苛松裆?,?yán)肅道:“青州是圣上看重的地方,自上任縣令突發(fā)疾病亡故,這差事便一直空著。圣人一天找不到人補(bǔ)缺這心便一天懸著,是天天夙興夜寐,牽腸掛懷。你們承蒙圣恩才得以入京來、考中進(jìn)士,今后受朝廷供奉,更是要為圣人排憂解難,萬不可因?yàn)楣傥淮笮”阃泼撜堔o,做那巧言令色之態(tài)——”
他話還沒說完,趙寶珠便抬起頭來,眼中閃著光,極其鄭重地說:“原主事請放心。既是皇上下了圣旨,需要人去,那我便沒有請辭的道理。”
看到他的神情,原主事一愣,竟平白被趙寶珠眼中的光芒刺了一下。
他怔了幾息,才掛上笑,問道:“好好,既然如此,你便在名字旁邊兒按個(gè)手印便是了?!?/p>
趙寶珠點(diǎn)了點(diǎn)頭,干脆利落地拿了印泥,按下一枚紅手印。
原主事看到那手印,這才真正笑開了,先是拿起圣旨從頭到尾細(xì)細(xì)看了一遍,接著手伸入懷中,拿出一青頭令牌來遞給趙寶珠:
“圣上說了,凡得此令可以先領(lǐng)上五兩銀錢以備車馬的花費(fèi)。你拿著這牌子去領(lǐng)了吧?!彼钪O甜棗加大棒的馭人之術(shù),接著又神情一厲,沉聲道:“記著,回去收拾了東西便得啟程。若是敢偷懶抵賴,本官全都不缺。
怎么會(huì)這樣!
方勤猶如晴天霹靂,往年都沒有在這時(shí)派官職下來的——吏部這幫人在搞什么鬼?!還偏偏是圣旨!方勤緊緊抿起唇,腦門上直冒虛汗,一上馬車便拉住趙寶珠,低聲道:
“寶珠,你聽我說,這萬萬去不得!”
趙寶珠聞言一愣,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便見方勤急急道:“你回去便到屋里別再次出來!吏部那里我們?nèi)セ兀驼f你染了急癥,先辭了這官再說?!?/p>
趙寶珠見他一副慌張的樣子,眨了眨眼,卻忽得笑出了聲,道:“勤哥哥,你這是說什么呢?圣旨哪里是能辭的?”
方勤頓時(shí)噎住,一雙眼都急得發(fā)紅。正如趙寶珠所說,若是吏部的意思倒好打發(fā),隨便找個(gè)人說一聲就是了。但這偏偏是圣旨,且已是明文發(fā)下來,寫了名字蓋了手印的——
“你、你——”方勤急得口不擇言,拿著圣旨質(zhì)問道:“平日里見你是個(gè)機(jī)靈的!怎么今日這般癡傻?這手印也是能隨便蓋的嗎?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趙寶珠見他焦急的模樣,神色略微怔愣,接著卻笑了:“這是怎么了?我如此快便得了官職,不是好事嗎?”
他頓了頓,故意彎下腰去看方勤的表情,眨了眨眼道:“可是我要外放了,勤哥哥舍不得我?”
方勤急道:“你怎么能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去?青州——哎呀、怎么能將你放到那里去呢?”
趙寶珠聞言笑得更加開懷:“這就更沒道理了,勤哥哥可是忘了我是從哪來的?益州更遠(yuǎn)呢?!?/p>
方勤又是一噎,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他自然知道趙寶珠是自益州來的,又踏實(shí)又能干,但是、但是——這怎么能一樣呢!
“況且,”趙寶珠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道:“我已經(jīng)在府上叨擾了這么久,怎么好再呆下去。如今也便宜——我如今考中進(jìn)士,又被派了官,也不枉費(fèi)少爺教我的一番苦心。少爺知道了,也一定會(huì)為我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