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京華垂下眼,為自己倒上一碗茶,道:“這事你該去問你父親?!?/p>
官宦任免,各府調(diào)劑,都由吏部統(tǒng)管。而曹濂的父親正事當今的吏部尚書。聽他這樣說,曹濂頓時苦了個臉,道:“你以為我沒去問過父親?只是,我們與南邊,你又不是不知道?!?/p>
當年太子的出事,不僅皇帝震怒,他父親又何嘗不是心急如焚。當時他認定是南方有人動了手腳暗害太子,趁著皇帝下令徹查南方,曹尚書作為吏部最高官,也在其中使了不少力,可一通折騰下來卻什么都沒查出來,因此也與南邊官場不少人結了深仇大怨。不客氣的說,若是換一個人曹家老爺這吏部尚書的位子恐怕就坐不穩(wěn)了,只是皇帝憐惜早逝的皇后,又因著太子的事對曹家上下存了一份愧疚,這才保全了曹尚書的位子。
“但現(xiàn)在,雖說我父親還是尚書,可長著官職強行把命令攤派下去,下面的人若是有意敷衍推脫,怕是這賑災幾個月都下不到地方。”
曹濂一想到這事便連聲嘆氣,繼太子之事不過三年,如今提起一個「曹」字,南方官場還是沸反盈天。偏生皇帝還派了他做巡撫,曹濂既感念皇帝對自己的信任,又實在頭疼這個活他攬不下來,故而一聽到消息便來找葉京華商議。
此時,鄧云剛急忙摸到前院來,貼在書房跟前,才聽到里面?zhèn)鞒鲎约疑贍數(shù)穆曇簦?/p>
“這件事,你為何不去找宋春華?”
屋里靜默了一刻,接著傳出曹濂疑惑的聲音:“宋春華?關他什么事?”
屋內(nèi),葉京華喝了口茶,并不回答,只靜靜看著曹濂。曹濂思考了片刻,神情從疑惑變?yōu)槟兀譂u漸緩和下來,片刻后他撫掌道:
“你說的對,確實該找他?!?/p>
曹濂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繞著前廳轉了好幾圈,越想越覺出其中的道理,不住地點頭:“這事真是只有他能解!”
想通了這層,曹濂又回過頭來:“可他日前便已開撥,先行往南去了,我又怎么趕得上他?”
葉京華略一思服,道:“你現(xiàn)在追出去,他應當還在北鳴山。”
曹濂聞言恍然大悟,一拍腦門:“你說的對,宋老爺子信佛信的得厲害,他定是在北鳴山!”
鄧云在屋外聽了這通沒頭沒尾的話,只覺出兩位主子應當是在聊正經(jīng)事,心放下了大半邊。
無奈,曹濂的要緊事被葉京華這么三言兩語點撥出了條明路,心中像是一塊大石被移開,大大地松了口氣。這時已近天黑,他倒也不急著現(xiàn)在追出城去,轉身來親手給葉京華倒上一杯茶:
“慧卿,我又欠了你一個大人情,你看這事我要怎樣謝你才好?”
葉京華并沒有喝他的茶,轉而拿起了一遍窗臺上雕了一半的玉兔:
“先欠著?!?/p>
曹濂聞言看了葉京華,在心底暗暗嘆氣,他都不知道欠了葉京華多少人情了。到時候還起來必定是傷筋動骨,要被這小子活剝下來一張人皮!
他坐定,轉了轉眼珠,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般道:“不然這樣,你若是舍得,我便讓寶珠到我們族學去讀書,就說是你的弟弟?!?/p>
外面,鄧云本躡手躡腳地正要溜走,一聽這話驀地扭過頭來,臉上大驚失色。
書房中,葉京華刻玉兔的動作一頓,在兔眼上留下一個略深的劃痕。
萬花筒
曹濂沒主意到他的動作,還在侃侃而談:“我看旁邊方桌上的幾頁紙,就知道是你教的字,倒是有幾分氣候。我們族學現(xiàn)在是我五叔在教,你應當見過他,是天立年間的榜眼。族中我有幾個堂兄表弟,都是與他差不多的年紀,你且放心讓他去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