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管事都坐到了這份兒上,府門外的下人頓時跪了一地,小廝丫鬟紛紛磕頭如搗蒜。鄧云、方理方勤也都撲過去跪在葉京華身前,一齊聲地求他留下。
葉京華立在他們之前,一手牽著韁繩,手背上青筋凸起,眉眼間盡是陰霾。
鄧云在磕頭之間不經(jīng)意瞥間葉京華的雙眼,瞬間如落冰窖,腦中瞬間閃過一個想法、竟覺得葉京華想將擋在前頭的人踹翻在地。
他立即低下頭去,額頭貼在滿是寒氣的青石板上時打了個機(jī)靈。咦?他為什么會那樣想?少爺一向?qū)ο氯耸菢O好的,從不做那打罵之事。
可剛剛那一瞬,他是真覺得葉京華想動手。
葉府外頓時磕頭苦勸之聲不絕于耳,葉京華站在一片跪倒的下人中央,面龐在月色下泛冷玉一般,他將眾人的情態(tài)看在眼里,繃緊的下頜略微一動。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清冽的女聲斷喝道:“又在發(fā)什么瘋??!”
鄧云磕頭的動作一頓,頂著額上的傷痕轉(zhuǎn)過頭去,便見葉夫人滿頭珠翠叮鈴晃動,肩掛盤金彩繡披風(fēng),身著石榴紅綾紗裙,帶著一票丫鬟小廝風(fēng)火而來。
李管事見了她,如見了定海神針一般,驟然軟倒在地上:“夫人——”
葉夫人走過來,快速掃了一圈情景,柳眉豎立,一雙眉目怒瞪葉京華,厲聲呵斥:“還不快放手!如今城門早落了鑰,你若是不怕被巡查的侍衛(wèi)亂箭射死你就去!我只當(dāng)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葉京華聞言,目光才落到葉夫人身上。
饒是盛怒若葉夫人,對上他的目光都是一愣,宛若被一通冰水自頭頂潑下,眉目間的怒氣一滯。
跪了滿院子的下人哭聲驟然一停,都齊齊屏住呼吸,提心吊膽地看著中間對峙的二人。
葉夫人滿眼怒火,美眸中映出葉京華俊美絕倫的面孔,她眼睫微顫,竟自從眼尾凝出些許淚光來,顫著聲音道:
“你今天若執(zhí)意要去,就踩著為娘的尸首上去!”
聞言,葉京華的眉尾劇烈一震。
半響后,他緩緩闔上眼,似是在壓抑著什么情緒似的,長睫顫動幾下,良久之后,終是放開緊握韁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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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宮中宴席曲終舞畢,終是到了散場的時候。
狀元率先離席,探花不得圣心,常守洸肩負(fù)重任,不得不陪皇帝多喝了幾杯。他酒量極好,一壇烈酒下肚臉都不紅一下,元治帝卻到底是年過五旬的人了,喝多了臉頰通紅,被夏內(nèi)監(jiān)扶著回到金鑾殿中時腳步還有些飄忽。
等坐下來,由夏內(nèi)監(jiān)侍奉著喝了醒酒湯,元治帝扶著額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道:“老了,老了,比不得他們年輕后生咯——”
夏內(nèi)監(jiān)將湯碗放到一邊,聞言立即道:“陛下正值壯年,哪里就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