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珠聞言,眉頭一松,卻還是不太放心:“縱然如此,終是不妥——”
誰知善儀見他猶豫,皺眉沉聲道:“快快拿來,莫要多話。大人若認我這個朋友,便無需跟我齟齬這些?!?/p>
聽了這話,趙寶珠一怔,遂抬頭看向善儀雙眼,眉眼微動:“柳兄,你此次仗義援手之恩,我永世不能忘?!?/p>
善儀接過他手上厚厚一疊的罪狀,也斂下眉目,看著趙寶珠極認真地說:“大人萬萬不要這樣說,我是為了我的心?!?/p>
隨后他俯下身來,將披風撫開,單膝跪地拜別趙寶珠:“大人請放心,我人在罪證便在,必定將此物遞于巡撫大人手上!”
說罷他一起身便出去了,幾步便跨出門外。趙寶珠急忙讓阿隆去送,誰知阿隆才剛剛追出去,眾人便聽見后院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聲,墨林的身姿如利劍破云霄,善儀赤紅披風飛卷,自府門一路朝城外奔襲而去。
趙寶珠急步行于門前,望著善儀的背影,緊緊蹙起眉。若不是此刻他走不開,他定與善儀一同前去。
然而就在善儀墨林的身影方消失于城門后,馬蹄掀起的沙塵還未完全消散,便見一片迷茫中忽然隱約出現(xiàn)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只見那人跌跌撞撞,一路從城門跑來。近些還能看見他形容狼狽,頭上布滿了汗珠,神情驚恐。
趙寶珠一看心口便一緊,那正是他設(shè)在郊外的暗探!
“阿隆,快去端水來!”
見那人跑到近前,趙寶珠一邊兒吩咐阿隆去打水,一邊急急道:
“怎么?是不是不好了?”
探子一路狂奔而來,然而氣都還顧不得喘勻,就對趙寶珠道:“大人!不好了!那、那尤江要回來了!”
趙寶珠聽了,神情立即一凜,急道:“就他一個?還有多遠?”
探子道:“他似是得了消息,一人率先騎馬朝這邊兒來了,大約二刻就到了!老爺,您一定要小心,那尤江定是沖著您來的!”
在場眾人聞言都齊齊一驚,陶章陶芮當即面色一變,回屋就要去抄家伙。阿隆被嚇得臉都白了,’啪嚓’一聲將手里的水碗摔了,去拉著趙寶珠往回走:“老爺,我們快些躲起來吧!那尤江可不是好惹的——”
“少扒拉我?!壁w寶珠掙脫開來,目光在眾人緊繃的臉上掃過,面上沒有一絲憂懼之色,反而還挑了挑眉,冷聲道:“我還真怕他不是沖著我來的。”
說罷他將阿隆提溜到一邊兒,回過頭,朝陶氏兄弟喊道:“去把鍘刀給我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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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縣城外,與郊外田里勞作的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抬頭看著一騎著高頭駿馬的壯漢沿著鄉(xiāng)道奔來,揚起一路煙塵。因他急行之故,許多碎石被馬蹄激起散落到了田地里,可眾人也不敢抱怨,只因此壯漢的相貌極好辨認,那便是他自右眼到嘴角處有一道猙獰刀疤,證明此人正是尤家惡人之首、悍匪尤二郎尤江!
此人兇名遠播,無涯縣內(nèi)無人敢惹。
眾人看著他一路策馬向城內(nèi)奔襲而去,都大約知道是尤氏被抄家的消息傳出去了,一時間都為趙寶珠捏了把汗。那尤江是個最不講理的莽夫,也不知道這一遭小趙縣令能否抵擋得住。
尤江這邊兒則是要氣炸了。
得知消息時他正帶著商隊自梁縣折返,本來不出三日就能回到無涯縣,沒成想半路竟然得知消息,那新來的縣令竟然帶人查抄了尤府,還把他的三弟尤乾連帶著所有家眷一起關(guān)進了大牢!更有省著,他們尤家的錢簍子——南山蠶絲廠還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報信之人只說不知如何就起了火,可尤江聽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那新縣令搞的鬼!
這事實在是大大出乎了尤江的意料。他們一族消息靈通,早就知道朝廷有意派官前來,不僅如此,他們還從青州知府口中得知來的是個新科進士。
對于這個新縣令,尤家上下都未放在眼里,一是尤家大哥特意打聽過,知道這個進士是窮苦出身,既無背景,又無家財,而且年紀未及弱冠,還是個妥妥的生瓜蛋子。二是無涯縣換過的幾任縣令,無一不是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因此尤江是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就趙寶珠到任之時接了個消息,轉(zhuǎn)頭就忘到了一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