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喂,一個吃,一時竟十分的相宜。方勤自是已經(jīng)氣得滿面青白,但現(xiàn)在沒人管他的心思。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忽然跑進門內(nèi),打破了主屋中的平靜。李管事眉頭一跳,眼見著一個青衣小廝滿頭大汗地跑進來,立刻斥道:
“干什么慌腳雞似的!沒看到少爺這兒正用飯嗎?”
小廝抬起頭,急得連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苦著臉道:“李管事,夫人來了!”
李管事登時一愣。趙寶珠兩腮里還塞滿了食物,聽到小廝驚慌的聲音,抬起頭見站在兩邊的鄧云與方勤都是一幅愕然的模樣,疑惑地眨了眨眼,
這又是哪里來的夫人?
沒等他們來得及反應(yīng),趙寶珠便見門外翩然走進一華服女子,她身著雀藍金絲勾花長袍,頭上的釵環(huán)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竟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面孔。
女子氣勢如虹,一件來便望向座上的葉京華。趙寶珠連著被她一雙妙目盯住,為她周身的氣勢所涉,一時菜包在嘴里都不敢嚼了。
葉京華倒是面色如常,他回過頭,不著痕跡地將趙寶珠擋住,朝女子輕聲道:“母親?!?/p>
這美麗女子竟然是葉京華的母親?趙寶珠訝然,察覺到屋內(nèi)氛圍隱約的變化,立即后退一步站到了墻角邊。
因著背光的緣故,趙寶珠看不清女子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她頭上繁復(fù)的珠翠微微動了動。
接著,那女子忽得急步走進屋內(nèi),竟然一下子抱住了葉京華:“我的兒!”
女子輕柔的衣袖在空中翻飛,細(xì)細(xì)涂了蔻丹的指尖撫住葉京華的臉,悲戚道:“娘竟都不知道你在這里是過的什么日子,娘糊涂?。 ?/p>
葉夫人
趙寶珠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女子摟著葉京華,一手用絹帕捂住臉,哀切地哭泣起來,口中道:“我自嫁到這葉府,便沒有一日不操心的,沒成想老了竟然兩眼昏花,被這些個作死的東西騙了過去!只是苦了我的兒,你日日如此用功讀書,這些下人卻連這小小的一個院子都顧不好,平白地拖累了你——”
她越說越悲切,竟是撲朔地流下眼淚來:“我在這葉府本就是沒有立足之地的!現(xiàn)今我的兒子分出府來,那些個黑心爛肺的定是覺得主子奈何不了他們,欺負(fù)到我們娘倆頭上來!”
趙寶珠站在一邊,被女子的哭訴震懾地一愣一愣。
若是不知內(nèi)情的人來,聽了這番說辭定會對這位可憐的母親起惻隱之心。覺得是刁仆目無尊上、欺負(fù)孤兒寡母。若不是他從頭至尾看過葉京華怎么雷厲風(fēng)行地處理了一干仆人,一定也會被騙了!
見女子這般哭訴,李管事趕忙迎上來,伸手?jǐn)v住女子勸道:“哎喲我的夫人啊,這件事怎么怪得著您呢?”他伸出右手,指著天花板道:“老奴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因此也不怕說嘴。這葉府上上下下,平日里繁雜瑣事,哪一件不是仰仗夫人您才得有今日。若是哪日離了您,這府門便也快塌了!”
聽到他這番賭咒發(fā)誓的話,葉夫人停下哭泣,瞥了他一眼:“好話賴話都讓您說了,我可擔(dān)不得。”
李管事聞言笑了兩聲,用手輕拍自己的嘴:“是老奴多嘴,多嘴。”
另一邊,葉京華靜靜聽了葉夫人的一通哭訴,面上看不出神情。他一只手扶住葉夫人的手臂,微微斂下眼,道:
“母親,這次是我識人不清,哪里怪得到您頭上。”
聽他這么說,葉夫人才用手帕按在眼角站起來,由李管事扶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纖纖玉指點在額側(cè),長嘆一口氣,幽幽道:
“卿兒,母親老了,實在是力不從心。”
葉京華半垂著眼睫,道:“讓母親憂心,是兒子的不是。今后我與李管事定將嚴(yán)加管教約束下人?!?/p>
葉夫人聞言抬起眼,柳眉微蹙:“你一個男兒,又要讀書,哪能見天著憂心這后院里的事?不日便要春闈,若此時因著這些俗物擾了你,娘豈不是要成葉家的千古罪人?”
她這話說得誅心。葉京華閉上嘴,不再多說。
葉夫人見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又嘆了口氣,覺得頭又疼了幾分,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道:“現(xiàn)在有你大嫂幫襯,多少還顧得上幾分??蓙砣盏人辛松碜樱愦蟾缬辛碎L子,她難道不需要先緊著你小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