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閱新版注解,只覺得這個版本的注解太過于兇險,會將長陵趙氏架設(shè)成天下臣工的對立面。
可現(xiàn)在的長陵趙氏就剩下他與侄兒趙戩,而讓長陵趙氏滅族的就是‘臣工’。
到了現(xiàn)在的歲數(shù),家族又幾近覆滅,趙岐已經(jīng)不想回憶、去糾纏黨錮、黨人之間的是非對錯。
原本還是可以糾纏、探討的,也覺得趙氏宗親死的很有意義。
可隨著天下大亂,二袁相爭,劉表的坐觀天下成敗,以及其他黨人領(lǐng)袖、名士的拙劣表現(xiàn),讓趙岐已經(jīng)不愿去面對這個問題。
反正,他只是想讓臣工這個群體很不好受,那就足夠了。
已經(jīng)無法向當年的仇敵復仇,能做的就是給與仇敵類似的群體挖坑,給未來的君主制造打壓、折騰臣工的理論支持。
趙岐耐心細細研讀,不時捉筆在文字空隙處做標記,這些都是他認為值得推敲的地方。
個人目的已經(jīng)明確,他自然要在《孟子》的基礎(chǔ)之上,通過注解的方式進行串連、攀附,將君民利益一體的理念牢牢立住,并灌輸給未來的研讀者。
所以一些地方不能太過于生硬,要層層漸進。
“叔父。”
趙戩聲音傳來,正專注研究文字轉(zhuǎn)折的趙岐沒能聽清,他甚至沒有聽到趙戩的腳步聲。
片刻后,趙戩又開口詢問:“叔父?”
這時候趙岐正要端茶,聞聲扭頭看門外,隔著屏風與門簾子他什么都看不見,輕咳兩聲:“進來。”
趙戩拍了拍身上的積雪,這才進入外廳,隨即脫靴,穿上皮革木板拖鞋,腳步清脆繞過屏風來到內(nèi)廳:“叔父,京兆尹遣使求見?!?/p>
“不見?!?/p>
趙岐也不看趙戩遞出的拜帖:“他現(xiàn)在是急了,他自陷窘迫,與我家何關(guān)?”
說著趙岐還指了指連通火墻夾壁的鐵爐,趙戩只好上前將拜帖丟入鐵爐內(nèi),還不忘夾了幾塊煤炭。
只要趙岐還是與賈詡并列的軍師,那裴茂就不能采取暴力手段威脅或迫使趙岐屈服。
就是抓住趙岐,拿到趙岐的軍師官印也沒有實際作用。
賈詡這個軍師的舊部多在左馮翊一帶任職,抓了賈詡,還能刷臉調(diào)動左馮翊各縣的力量。
可你抓了趙岐,幾乎不可能調(diào)動額外的軍事力量。
唯一的作用就是借助趙岐的清望,推趙岐為首,使更多的舊官吏出身的縣令長們保持中立,觀望成敗。
京兆尹被趙基清洗的相對干凈一些,裴茂在正式舉兵前,無法以非法手段調(diào)動軍隊……何況他能染指的也就郡兵、縣兵,偏偏沒有朝廷相應(yīng)的詔書,裴茂連郡兵、縣兵都無法調(diào)動。
調(diào)兵文書不可能單獨只給裴茂,還會配套發(fā)給需要配合的郡尉與縣令長、縣尉。
就調(diào)兵程序而言,趙基抓的很緊,非常的嚴密。
野戰(zhàn)駐軍更不是裴茂能染指的,裴茂自己發(fā)動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對于這種自尋死路,拿自己以及親族性命換取族望的行為,趙岐只覺得傻,不想搭理裴茂。
可他也理解裴茂,裴茂不見得多么反對、憎恨趙基。
實在是裴氏家族不能這么做,必須要流一點血,算是對舊朝、新朝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