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江繾,我一直覺得……”姜汀終于哭了,眼淚鼻涕糊在臉上,“我姐沒死。她不是賤人。”
“以后,就用這個(gè)標(biāo)記我?!?/p>
江繾的動(dòng)作停了片刻,手里的棉簽靜靜懸在姜汀傷口上方,連呼吸都輕了許多。姜汀的話像一根鈍釘,生銹的、緩慢地扎進(jìn)她的心里。
“你覺得她沒死,”江繾低聲重復(fù),聲音沙啞,仿佛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過來,“可是,她就是那樣消失了。”
她眼神晦暗,似乎陷入了某種深不見底的回憶。
那是六年級的一個(gè)清晨,江繾一如往常地站在鏡子前,手指緩緩扣上校服的紐扣。
她知道,紐扣必須扣到第三顆,不能多,也不能少,這是姜曳的“規(guī)矩”。
她低著頭,默默照著做,剛扣到第三顆,門外傳來一聲輕快的敲門聲,還沒等她應(yīng)聲,門就被推開了。
“扣好了?”姜曳站在門口,倚著門框,目光掃過她的衣領(lǐng),滿意地勾起嘴角,“真乖?!?/p>
江繾抬起眼看她,欲言又止。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什么都得聽從姜曳的話,為什么穿什么衣服,綁什么頭繩,甚至能和誰說話都要被她管束。
在這個(gè)家里,姜曳像一張溫柔的網(wǎng)。
“你不高興嗎?”姜曳忽然問,語氣里帶著幾分打趣,眼神卻冷冷的。
江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那就好,”她走近兩步,伸手理了理江繾的衣領(lǐng),“這樣你就不會被別人帶壞?!?/p>
她的聲音低低的,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聽我的,總不會錯(cuò)。”
江繾一如既往地垂著頭,沒有說話,校服的領(lǐng)口規(guī)規(guī)整整。
“你會一直聽我的吧?”姜曳微微側(cè)過頭,語調(diào)溫柔得讓人心悸,“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哦。”
這樣的對話,不知重復(fù)了多少次。
江繾越發(fā)地沉默,漸漸學(xué)會不去和別人說太多話,仿佛三句話的限制成了無形的枷鎖,套在她的脖子上。
而那些枷鎖,是姜曳親手戴上的。
有一次,她忍不住問:“為什么?”
姜曳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得毫不在意:“因?yàn)榘。蚁胱屇阋恢迸阍谖疑磉??!?/p>
她說這句話時(shí),語氣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一樣輕松隨意,卻讓江繾聽得心里一陣發(fā)緊。
“以后也要聽我的話,好嗎?”姜曳聲音低低的,帶著淡淡的命令和哄騙。
江繾沉默地點(diǎn)頭。
后來有一天,姜曳突然對她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不會覺得輕松一點(diǎn)?”
她那時(shí)候說,“別說這種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