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汀完全沒察覺到氣氛的微妙,只是自顧自地在旁邊樂呵呵地吹捧著裴安。
姜煦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詳細(xì)地問各種細(xì)節(jié),那雙眼溫溫柔柔的。
靠得這么近,真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江繾到達(d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
她的出現(xiàn),讓剛才還有些吵鬧的會客廳安靜下來,好像有無數(shù)的蛛絲從她身上延伸,黏住了眾人的嘴巴一樣。
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家主緩緩?fù)浦喴?,臉色紅潤,喜悅抻開了她皺起的額頭,看著完全是一個很健康的、腿腳不便的老太太。旁邊的傭人見了江繾像見了鬼似的,同其他傭人面面相覷。
“小繾啊,過來這邊。”
家主開口了,她也才五六十歲左右,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無法自理的程度,可年輕時的酗酒、易怒,讓她的身體很早很早地垮了下去。
江繾聽話地走過去站定,在家主左側(cè),整個人很僵硬,低聲問了一句,“您還好么?!?/p>
家主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似的,整個人沉浸在喜悅和過去的回憶里,絮叨著江繾在的日子里她所有的輝煌。
姜煦覺得這是一個脾氣有點(diǎn)古怪的老太太,放著自己的親女兒不親,反倒親近一個許久不回家的外人來了,該不會遺產(chǎn)也有那外人的一份吧?
也許,她只要還能寵著外人一天,她就還是從前那個說一不二的家主,這讓她有支配權(quán)力的快感?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姜汀身上略過,然后到了江繾,上次之后她沒再為難這個人,畢竟她還是需要和研究院合作的。
她也并不想自降身價去和江繾爭,這是沒有必要的事情,該是誰的自然就是誰的。
江繾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望過來,那雙眼瞳看不清神色,但卻有如實(shí)質(zhì),黑沉沉地壓過來,碾住了她貼著裴安的那半邊身子,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裴安起身去迎那家主,站在她的輪椅右側(cè),“您氣色越來越好啦。”
老太太樂呵呵道,“你也好,你也好?!?/p>
姜煦亦是柔聲問好,老太太見越多人圍了上來,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她又想落淚,又想高歌,但她的眼睛太過干澀,喉嚨太過嘶啞。
很快到了晚上用餐時間,老太讓江繾幫她推輪椅,一齊到餐廳吃晚飯,姜家一大幫人包括姑姑、姨姨、姪兒、姪兒媳還有三個小孩兒,也都雪花似的飄來了。
老太坐著主位,左手邊是江繾,右手邊是姜煦,姜煦旁邊是裴安,姜汀正要在裴安身邊坐下,老太面色一冷,“姜汀,你坐到那邊去?!?/p>
姜汀沒有說什么,瞥了母親一眼,慢吞吞在江繾邊上坐下。
挨個落座后,大家都有點(diǎn)尷尬,因?yàn)閬砹藗z不太認(rèn)識的人,頭一個是裴安,第二個就是主家來的姜煦,但是老太很高興,她特別喜歡人都到齊圍著她的感覺。
她家里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反而特別愛在飯桌上講事情,不時問江繾最近過得怎么樣。
明明前三分鐘剛問過,后三分鐘又重復(fù)問,江繾竟然也沒有不耐煩,問一句,答一句,車轱轆話不厭其煩地來回說。
長桌兩側(cè),姑姑同姨姨聊著天,姪兒喂小姪兒吃飯,其他兩個小孩大一點(diǎn),尚且維持著叛逆期的矜持,大家溫聲細(xì)語,一副其樂融融的齊聚一堂景象。
敬過酒,姜煦給裴安夾一筷子青椒,笑著說,“你愛吃的。”
裴安最討厭青椒的味道,面不改色地吃了,隨后笑瞇瞇地給她夾了滿滿一筷子姜絲冒充的土豆絲,“營養(yǎng)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