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淡淡的余香,很獨特,玄濯知道,這是弦汐身上的香。
隨著門扉敞開,香氣散去了少許。
縈繞在鼻翼附近的氣息逐漸消弭,他幾乎是無意識地一抬手,讓門死死關合。
僅做了這一個舉動,這時候,玄濯忽然又有些忘了進寢殿要做什么。
茫然顧盼少頃,他憑直覺往深處走,走到那張已摸不出多少溫度的床旁邊。
織金衾被掀在一旁,床褥微亂,好像有什么人匆匆從床上離開。
玄濯盯著看了一會,余光瞥見角落里銀白冰涼的鐐銬。
不知為什么,他覺得,這東西應該以后都用不上了。
他俯身收起鐐銬,卻不防看見鐐銬后一塊小小的紅布料。
玄濯愣了下,拿起那塊布料。
是一件孩子穿的肚兜。
上面用金線歪歪扭扭地繡著一條小金龍,沒繡完,只繡了一小半上身,針腳很是粗糙,像初學者的手筆。
……是弦汐繡的?
弦汐,也曾期待過那個孩子降生嗎?
玄濯呆怔地站了幾息,將布料收進袖子,沒再做別的,徑直轉身離開寢殿,再度前往書房。
坐到書房桌案后,拿起一本折子,展開,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墨水字。
折子上的內容不算多??芍钡揭魂囕p微浪濤聲涌過耳邊,玄濯才恍然發(fā)覺,他已經(jīng)看了許久。
許久卻什么都沒看進去。
他嘗試著從頭重新看,然無論如何都無法凝神專注,些微渙散的瞳孔中,游離的思緒和東海永不停歇的海水一起隨波逐流,怎么都停不下來。
玄濯索性放下折子。
——他明白分神的原因,不外乎是弦汐的死。
毫無疑問,他深愛著弦汐,可又很奇怪,從弦汐死在他面前到現(xiàn)在,他并沒有感到悲傷。
或者不如說,比起死,他更覺得弦汐是躲起來了,像先前好幾次那樣,躲著他。
弦汐總是想逃,想離開他。
……其實她何必那么費勁,她只需說一聲喜歡他,哪怕是假的,他都會滿足她所有要求,包括給她自由的空間。
弦汐想要什么他都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