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是他送她回的?
她明明記得在酒吧散場時樂瀅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賀成禹勾著她的肩膀笑說“姚教授今天破例喝這么多”,連小區(qū)門口的路燈都該是暖黃色的――
可此刻撞進鼻腔的,卻是方柏溪身上若有若無的煙味,混著周轉(zhuǎn)房浴室里潮濕的瓷磚氣息。
花灑的水流在金屬管道里發(fā)出暗啞的嘶吼,時急時緩的水線在浴缸里砸出凌亂的水痕。
方柏溪盯著閥門上滲出的細流,指腹觸到橡膠墊老化的紋路――
這是他第叁次在姚樂意住過的地方遇見需要修理的物件,有一次是在姚樂意母親姚北北的老房子廚房漏水的水龍頭,再一次是在他們方家的老宅里,她房間里搖晃的椅腳。
殘留的酒精在姚樂意血管里蹦q著制造錯覺,她盯著方柏溪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記憶像浸了水的紙巾般層層剝落:賀成禹扶著她下車的畫面里,不知何時多出了方柏溪接過她手提包的動作;樂瀅拍著她后背說“那你們到家告知我們一聲”時,背景音里分明有方柏溪低低的“放心,回去我給你們消息”。
原來那些被她當(dāng)作幻聽的片段,此刻正隨著花灑漏水的滴答聲,在腦海里拼湊出完整的拼圖。
“你都有工具,擱著專門等我?”方柏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夜色里特有的低啞。水汽氤氳,浴室里悶熱又潮濕。
姚樂意這才后知后覺自己渾身僅裹著一條浴巾,濕漉漉的發(fā)絲滴著水,腳底與瓷磚觸碰,絲絲微涼瞬間躥遍全身。而方柏溪不知從哪里拿到工具,已經(jīng)又跨進浴缸里,自然又熟稔地按在花灑的缺口上。
剎那間,時光仿若倒轉(zhuǎn),曾幾何時,也是這般場景,他專注地幫她修理物件,彼時兩人間流動的微妙情愫,此刻又在狹小的浴室里悄然蔓延。
她抬眸,見他半跪在浴缸里,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擺弄著工具,專注修理著滋滋冒水的水管,水珠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打濕了襯衫領(lǐng)口。
她裹著浴巾站在一旁,視線不自覺被他認真的模樣吸引。
忽然想起下車那會,自己踉蹌著差點撞到車門,是方柏溪及時扶住她的腰。
那些本該被酒精淹沒的細節(jié),此刻如退潮般露出真容:原來從賀成禹說“柏溪可以照顧好”開始,她就默認了這個人成為護送她回家的使者。而她所謂的“印象”,不過是醉酒后選擇性遺忘的借口。
腦袋昏昏沉沉,酒精的后勁還在作祟,姚樂意望著方柏溪忙碌的背影,心里不禁泛起嘀咕:“可我什么時候放心讓他送我回屋?”
記憶像被霧氣籠罩,酒吧里的喧鬧、朋友們的笑鬧聲還在耳畔回響,可從酒吧出來后的片段卻斷斷續(xù)續(xù)。
她努力回想,只記得賀成禹拍著方柏溪的肩膀說“交給你了”,自己當(dāng)時竟沒一絲抗拒,默許他一路攙扶著自己。
難道是因為那些相處的瞬間,他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溫柔與體貼,早已在心底種下信任的種子?又或是在這紛繁復(fù)雜的世界里,疲憊的自己本能地想尋一處依靠,而他恰好出現(xiàn)。","chapter_title":"029我怎么放心讓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