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
林徽一看到那雙黑漆漆的清亮眼眸,
到嘴邊嘲諷的話咽了回去:“要不要喝茶?”
江蕓蕓眼睛更亮了,寫滿了渴望。
——也太乖了點。
林徽心里默默想著,隨后咳嗽一聲:“郭叔,沏壺好茶來?!?/p>
正在給人捧哏的郭佩理了理袖子,笑臉盈盈和人告別,隨后轉(zhuǎn)個身,去后院泡茶了。
“四月就要考試了,來我這里做什么?”林徽又問道。
江蕓蕓笑瞇瞇說道:“昨日伯虎跟我說畫畫好了,請我來賞畫,我今日下課后就和枝山一起來了,但是他們兩個神神秘秘的,現(xiàn)在在后院也不知道在墨跡什么?”
林徽驚訝彎下腰來:“你可知道上次陪你去杏花村回來,唐伯虎這幾天可是連二門都沒出呢,原來是給你畫畫啊。”
江蕓蕓比他驚訝:“他這么坐得住,改性了?”
“這不是你好哥哥嘛。”林徽打趣,“你不是應(yīng)該更了解?!?/p>
江蕓蕓扣了扣下巴,不放心說道:“那我去后院看看?!?/p>
林徽懶洋洋揮了揮手。
五典書肆的后院是一個很大的二進院子,第一進是少東家為了招攬讀書人,專門給沒錢的讀書人租賃的,價格格外便宜,如今里面住了不少人,唐伯虎等人,除了富二代徐經(jīng),其余人大都住在這里。
第二進則住著書店自己的人,郭管事一家就都在這里,還有一半是倉庫,書房等等,算是比較私人的地方。
江蕓蕓剛進一進院的拱門,就看到張靈正躺在靠椅上緩緩悠悠,手邊是一盞開封了的酒,整個人還未靠近就聞到濃郁的酒氣。
“你整日喝酒,就不怕醉死嗎?”
張靈聽到動靜,緩緩睜眼,醉眼惺忪間看到一雙眼如秋水的瞳仁正不錯眼地看著他,哪怕此刻背著光已經(jīng)熠熠生輝。
他癡癡看著,隨后輕笑一聲:“明眸善睞,靨輔承權(quán)?!?/p>
大概是醉得厲害,一句話說得含糊不清,拉長著調(diào)子,偏帶著蘇州口音,吳儂細語,風(fēng)情嶸崢,聽著格外麻耳朵。
張靈是幾人中長得最好看的,不似于祝枝山的氣質(zhì)文雅,也不似杜穆的強壯高大,更沒有唐伯虎的疏朗大氣,但他卻是這幾人中最好看的,那雙玲瓏多姿,孤傲霜冰的眼眸微微瞇起,似笑非笑看著人時,好似一片羽毛輕輕撓了一下心間。
這樣好看的人如今懶懶散散躺在搖椅上,紅衣垂落,烏發(fā)披散,一壇春竹葉,半點風(fēng)絮情,占盡魏晉癲狂人。
吳王宮里醉西施,起看秋月墜江波。
他既是沉醉,不理世事的,又是孤高,難以相逢的。
唐伯虎的那一群人,就連接觸最少的文徵明,她都覺得她是了解的,知道他是一個嚴謹認真,且有點不太會說話的人,唯有張靈,他總是霧蒙蒙的,好似隔了一層紗,他明明站在你面前,對著你笑,眨眼間又成了天上的月亮,冷冷清清地看著你。
“愿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
張靈愣在遠處,那句詩戛然而止,似有些不解,歪了歪腦袋,任由臉上的酒水慢慢自臉上落下,然后順著下顎流過脖頸,最后打shi衣襟,
江蕓蕓把酒壇子放下,笑說著:“你也醉的太厲害了,以酒醒酒如何?”
張靈那雙眼被酒浸得一激靈,露出shi漉漉的春寒,秋波流動間,流睇橫波。
他只是看著江蕓蕓,半晌沒有說話,那雙雪白精致的臉被酒水浸染,在日光下驀地有種驚心動魄的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