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話在她嘴邊滾了又滾,她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那對母女落魄窮苦,小心翼翼的樣子。
小婦人臉上還有幾分年輕之色,可手卻又黑又粗糙。
她自然可以踩著她們?nèi)ヅ矢咧?,大部分人的青云路都是這么走上去的,而且助人為樂也該得到回報才是。
馬車內(nèi)的兩個各自在沉默。
“因為我有多的?!彼椭^捏著手指,平靜開口。
“我只吃了一個,食盒里還有五個,給了兩個,還有三個,到時候娘和妹妹,還有陳媽媽都能吃到一個,我既然有多的,為什么不幫她們一下?!?/p>
這不是一個至情至善的答案。
也許黎淳并不滿意,所以他并未說話,只是打量著江蕓蕓。
江蕓蕓正襟危坐。
“若這盒食盒里只有四個饅頭呢?”再一會兒,黎淳咄咄逼人質(zhì)問著,“你還會幫她嗎?”
江蕓蕓捏著手指的動作也用力了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不會,因為我沒有這個能力。”
“君子貴人賤己,先人而后己。”
馬車進入一段顛簸的路段,車簾子晃得厲害,黎淳的身形在風(fēng)雨交加中依舊沉穩(wěn)如山,可依稀落進來的光照著他黑白交加的眉毛上,也能讓人一窺探其真實的面容。
他正注視著江蕓蕓,洪波涌起,那雙衰老的眼眸被大雨潤shi,泛起水波。
江蕓蕓在他的注視下并未低下頭來,反而平靜地和他對視著。
“但這些我是不贊同的。”黎淳話鋒一轉(zhuǎn),“善行盡,必有禍,你小小年紀(jì)知道顧人顧己,這很好?!?/p>
江蕓蕓沒想到能到這位嚴(yán)苛老人的夸獎,半晌沒回過神來。
“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言于表;悲歡不溢于面,生死不從于天,你一樣也沒學(xué)會?!?/p>
江蕓蕓還沒高興多久,又被罵了一頓,蔫噠噠地低下頭。
“擦擦臉上的水。”黎淳緩緩閉上眼,“右手邊第三個暗格里有帕子?!?/p>
車內(nèi)安靜,兩人不再說話,江蕓蕓擦好臉上的雨水,捏著手心柔軟的帕子,好一會兒才問道:“小子有一事不明,求問先生解惑。”
“問。”
江蕓蕓小心翼翼疊好帕子,放在膝蓋上,沉吟片刻后謹(jǐn)慎開口。
“我看那條貫穿整個揚州的河,船只來往很多,而且吃水都很深,說明揚州客流量非常大,按理也該帶得動客食,那對母女小打小鬧的摘蘑菇,加起來不過一斤,為何醉揚州的掌柜會因為太多人采摘而低價收。”
她頓了頓,找了個理由:“是因為大家不喜歡吃蘑菇?所以需求少?少量的采摘就完全可以供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