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歸化的熟黎便罷了,
可他是白沙山的生黎,
那里的人自來就是黎族各齋內(nèi)部通婚的,也不并和漢人打交道,是個非常孤僻的族群。
他不能被漢人接納,也不能被黎人認(rèn)可,偏七歲那年,漢人父親在一次意外中早逝,黎人母親體弱多病,且壞了一雙眼睛。
他的爹是呂志的親弟弟,在他十二歲那年,呂志突然找上門,把弟弟唯一的血脈認(rèn)了回去,這些年也算都有照顧。
德龍?zhí)谅勁帘4┲谝拢种形罩话验L而薄的匕首,雨水打shi了他的衣服,勾勒出健碩的臂膀。
他聽著里面那個格外年輕的聲音,只是他還未再想其他,便忍不住偏了偏頭。
與此同時的雨夜中,安靜的縣衙內(nèi)院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弓箭手的影子,那些人蟄伏在屋檐和游廊上和夜色融為一體,只有箭頭的冰冷光澤在蒼茫夜色中依舊蕭殺。
——箭已經(jīng)在弦上了。
他安靜地站在窗邊,背后是隨時會來的箭雨,面前則是燈火朦朧的書房。
吳萩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劇情走向驚呆在原處,半晌沒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江蕓蕓。
燭火在昏暗中跳躍,小縣令的臉頰上光影跳動,唯有那雙眼睛在風(fēng)雨交加的黑夜已經(jīng)熠熠生輝。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大門終于被人推開。
門口站著一個shi漉漉的人,雷電交加中,這位漢黎混血的兒郎面無表情地站在兩人面前,眉眼低壓,露出下三白的眼睛。
他只站了一會兒,地下已經(jīng)積蓄了一灘水。
德龍?zhí)谅勁帘>瓦@樣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把寒光凜凜的匕刃。
他歪頭看著書案后的人,神色冷漠又殘忍。
高高壘起來的案卷,幾乎要把這個年輕的縣令壓垮。
他莫名想起上一個被他殺死的老縣令。
那個人也白白瘦瘦的,瞧著也是同樣的弱不禁風(fēng)。
漢人總是虛弱的。
他握緊手中的刀刃
“他他他,他要進(jìn)來了!”吳萩想要扔茶盞,還是被江蕓蕓的手死死按住,急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不要?dú)⑽覇??”德龍?zhí)谅勁帘2唤鈫柕馈?/p>
他說的漢語雖太標(biāo)準(zhǔn),但也能讓人聽得清他說的內(nèi)容。
吳萩也緊跟著扭頭去看江蕓蕓。
出人意料的是,江蕓蕓搖了搖頭:“我會殺你。”
德龍?zhí)谅勁帘8遣唤?,目光在她?jiān)毅的眉眼間掃過,最后又在那個僵持不下的茶盞上。
“你殺了張縣令,便已經(jīng)是死罪了,不論你是漢人還是黎人,也不論你是否真的是迫不得已?!苯|蕓緩緩說道。
德龍?zhí)谅勁帘3聊?,隨后搖了搖頭,淡然承認(rèn)道:“沒有迫不得已,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都是我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