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半在陰暗處,半在光明里的小孩,恍惚間,竟有一道周服德的影子。
周家人好像都是這個樣子,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子,偏長得還好,又高又瘦又白,哪怕此刻不笑時,也不會令人覺得兇神。
此刻江蕓蕓站在這里,江如瑯卻好似看到少年時,那個站在門后的老師。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緊,原本的質(zhì)問瞬間被噎在喉嚨里。
“你,你大逆不道,我要去通政司告你,剝了你解元的名頭?!苯绗?biāo)浪蓝⒅?,惡狠狠說道,“你這是誣告。”
江蕓蕓不改神色:“是不是誣告,李達醒了就知道了?!?/p>
江如瑯冷笑一聲:“空口白牙,這話說出去誰信?!?/p>
江蕓蕓沒說話,只是盯著門縫里悄悄露出來的零星影子:“江來富這些年為你做了這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你若是真的想救他,跟我在這里浪費什么口舌?!?/p>
“你去撤訴,就說是誤會。”江如瑯強硬說道。
“他想殺周鹿鳴的案子,明府已經(jīng)有了疑問,豈是我撤訴就能解決的?!苯|蕓慢條斯理說道。
江如瑯神色變幻。
他沒見到縣丞,就不知道衙門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一點證據(jù)也沒有,明府也不過是被你蠱惑了?!苯绗樤囂降馈?/p>
江蕓蕓笑說著:“周家邊上有一個周三叔,親眼所見江來富帶他去了逍遙樓。”
江如瑯不知是因為聽到這個名字還是這個樓,心中突然一緊。
“這就是外祖父的人證?!?/p>
“等李達醒來,那我舅舅的證據(jù)便也有了。”
江蕓蕓微微一笑,慢條斯理說道:“一死一傷,江來富的一條命,總歸是可以拿給我娘交代了。”
“交代?”江如瑯坐在椅子上,瞇著眼,忍不住被她牽著走。
陰影中的江蕓蕓微微一笑:“周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可我和周家人也并不熟悉,只是我娘日日垂淚,我不得不去查清這個事情?!?/p>
江如瑯神色微動。
“我也不想和爹決裂?!苯|蕓微微一笑,口氣突然和氣起來,“畢竟我要走的這條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江如瑯看著她,只這一會兒,他身上屬于周服德的印跡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是他熟悉的翻臉無情。
聽說周鹿鳴對他很好,原來,他也是一點也沒看上的。
原來只是為了給周笙一個交代,根本不是因為什么正義。
江如瑯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