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對黎風并無倨傲之色,甚至頗為恭敬,神色嫻熟,可見兩人非常熟悉。
這樣親密的關系,除了摯友,只能是師徒。
她甚至猜測來人應該是那位浙江左布政使的劉大夏。
那個在黎循傳眼里最是嚴肅的師叔。
“什么!”黎循傳果不其然失態(tài)了,“你怎么猜出來的?!?/p>
祝枝山等會也忍不住露出緊張之色。
黎公的三個徒弟不論是誰都身居高位,是他們尋常難以遇到的大人物。
耕桑忍不住回頭說道:“客人在等了。”
三人只好壓下心中的緊張,快步跟了上去。
一入內,屋內的暖氣就涌了過來,衣擺上細小的雪子也緊跟著融化了,四人的緊張卻絲毫沒有消息。
黎淳和客人坐在靠窗的那張軟塌上對弈,屏風前的長頸白瓷里的那簇紅梅是老夫人前幾日摘的,現(xiàn)在還格外嬌艷。
正中的獸形蹲坐的大暖爐里正冒出暖氣,還未靠近就能感受到陣陣暖意,空氣中夾帶著一絲絲香氣。
四個學子入了內行禮后見兩人沒有反應,只好乖乖站著,但又忍不住打量著新來的貴客。
貴客膚色黝黑,面容堅毅,眉心帶著揮之不去的豎痕,還未開口就能感覺出是格外嚴肅的性格。
“時雍,你的棋藝現(xiàn)在比我還差了?!焙谧勇湎?,黎淳忍不住打趣著。
“有負師娘教導?!眲⒋笙囊荒槕M愧,“今后一定好好練習?!?/p>
任誰都看得出黎淳是在開玩笑,偏劉大夏好似是當真了,態(tài)度格外認真。
四人心中忍不住給他打了一個古板嚴肅的印象詞,心中也越發(fā)惴惴不安。
——找他們來干嘛!
——他們只是讀書人?。?/p>
黎淳像是明白四個人的小心思,倪了一眼,忍不住笑說道:“你瞧瞧,嚇到我們四個小讀書人了。”
劉大夏順勢看了過去,從高到低依次是祝枝山,徐經(jīng)、黎循傳和江蕓蕓。
四人容貌各有不同,但若是一眼看過去,還是會忍不住被最后年級最小的江蕓蕓吸引。
雖說祝枝山儒雅,徐經(jīng)貴氣,黎循傳斯文,各有各的耀眼,放在尋常人中自然是人中龍鳳,但若是和江蕓蕓比起來卻還差了一點,因為這人是明亮。
那是一種見了她恍然有種眼睛一亮的感覺,不是因為那個膚淺的外貌,還有她身上壓不住的蓬勃生氣。
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眼珠子正悄悄看著他的時候。
老師來信時,曾說他是一株野草,他還覺得老師是否太過嚴苛,可今日一見才知道,確實是野草,只有書中那句‘野火燒不盡’的野草才能有這樣旺盛的生命力,好似有生命透過這個小小的軀殼,張揚而熱烈地冒了出來,讓人忽視不了他的存在。
太耀眼了。
劉大夏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隨后又緩緩松開。
“小師弟。”他注視著江蕓蕓,目光沉靜,緩緩開口,“初次見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