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蕓蕓低下頭,面無表情地把猝不及防涌下來的眼淚擦掉,好一會兒又抬起頭,神色鎮(zhèn)定問道:“紙包不住火,若是等江蕓再大一些,要結(jié)婚生子,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周笙迷茫地看著她,搖頭:“我不知道?!?/p>
“當(dāng)時江蒼已經(jīng)活了,那道士是無稽之談,你若去坦白,夫人未必會責(zé)怪你?!苯|蕓神色格外鎮(zhèn)定,只那雙眼睛卻紅得好似要滴血。
“我,我不敢。”周笙膽怯地說道,“我害怕。”
江蕓蕓沉默地看著她。
你看,她連澄清的勇氣都沒有。
有人在她腦海里恨恨說道。
“娘會保護你的。”周笙想要靠近她,卻又停在原處,只能反反復(fù)復(fù),卑微懇求著,“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江蕓蕓垂眸,心中的酸澀似海浪一般滔天涌起。
可你要保護的小孩,已經(jīng)不在了……
江蕓蕓閉上眼,把驀地涌上來的怨恨咽了下去,片刻之后才睜開眼睛,在她不安恐懼的視線中,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至少我是不怨的?!?/p>
她非江蕓,也許這十年來,一出生就被禁錮在這間小院的江蕓飽受折磨,所以才會有這么大的怨氣,而現(xiàn)代的江蕓蕓只看到這間院子里兩個人的痛苦。
她不能要求一只軟糯的小白兔變成兇惡的大獅子。
但同樣不能讓鐵籠里的小狗原諒折磨他的籠子。
周笙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江蕓蕓看著那些眼淚,心底涌現(xiàn)出的怨氣突兀地消失了。
豌豆公主會因為被褥下的一顆豌豆而坐立不安,這些年,周笙也因為這件事情輾轉(zhuǎn)反側(cè)。
那個消失的小孩在這一刻終于沒了牽掛,徹底消失不見。
江蕓蕓任由她伏在自己膝蓋上,壓低著聲音痛哭著。
周笙膽小到甚至連哭都不敢大聲哭出來。
江蕓蕓伸手把人抱在懷里。
衣裳下是消瘦的肩骨,她就像攀附在大樹上的菟絲草,柔軟無辜,可除了這條路,她沒有別的選擇。
讓江蕓成為男孩,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抗?fàn)?,卻成了江蕓無法擺脫的禁錮。
江蕓若是女子,江家人不會把她送給那個戀童癖王爺,但同樣,依照江蕓的美貌,女子的江蕓到頭來還會是江家的墊腳石。
都是死局,但總要尋個破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