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大明第一首輔 第266節(jié)（第2頁）

村子里沒有人是不羨慕的。

——原來讀書就能過得這么體面。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有這個想法。

后來周服德一直考不過鄉(xiāng)試，開設(shè)學(xué)堂，村子里不少人都想去讀書，一打聽，原來本村的人讀書會便宜許多，原本還在猶豫的人都把小孩送過去了，李達(dá)也一樣，偏這個小孩不爭氣，罵了幾句就不讀了。

他是生氣的，既生氣小孩不懂事，辛辛苦苦供他讀書竟然還不讀，又生氣周服德為何要罵他，把他嚇住了。

只是那個時候的周家是遠(yuǎn)近十八鄉(xiāng)里的有名的讀書人，收費(fèi)公道，做事負(fù)責(zé)，就是賒一點(diǎn)束脩也是可以的，家里還偷偷供著幾個有點(diǎn)天賦但又實(shí)在讀不起書的小孩。

偏偏風(fēng)云突變。

一夜之間，周家娘子病重，周服德迷上dubo，幾乎是一夜之間妻離子散。

那個輝煌的，讓人欽羨的周家大宅突然就荒涼了，只剩下一個行尸走肉的周服德，和年紀(jì)很小的周鹿鳴。

他卻是知道其中內(nèi)幕的，是他親自帶著失魂落魄的周服德入了城，進(jìn)了別人的陷阱，然后徹底一蹶不振。

他心里有種莫名的快感，太好了，那個總是笑臉盈盈的人終于笑不出來了。

那總是被人掛在嘴邊夸的周家，終于成了被人避之不及的周家了。

他們的那雙兒女也和村子里其他的小孩一樣了，干凈的衣服上也都沾滿了泥土。

李達(dá)那幾日夜夜都興奮得睡不著，坐在院子里抽煙，手指都是克制不住地微微顫動。

你看，村子里的人，終于都是一樣的人了。

半年后，周家的風(fēng)波終于過去了，他們的女兒也被他曾經(jīng)的學(xué)生帶走了，周家徹底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會繞過這家，可他還是下意識盯著周家的情況，見他們過得連米都沒了，這才施施然送了米過去，周鹿鳴果然就抱著他哭了，就連周服德也是格外感激。

李達(dá)每每在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真是大善人。

周服德以前不愿意教自己的孩子讀書，可他卻還是善良地送了吃的給他。

村子里，只有他才這么好心。

時間太久了，中間許多事情他都記得不清楚了，只記得周家總是大門緊閉，和誰都很少來往，那個曾經(jīng)熱鬧的周家終于不再有人走動了。

他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

只有所有的變化都在那一夜，他親手把人推了下去。

周服德大前年也不知從哪里聽說了周笙事情，瘋了的說要去找她，說是把她救出來。

他好不容易把人安撫下來，想去找人商量一下對策，卻不料大年三十那天，他又瘋了一樣跑出去，兩人發(fā)生在蘆葦叢中發(fā)生了爭執(zhí)，他慌亂之下，失手把人推了下去。

后來的一切，他也不記得了，他不想sharen的，誰知道周服德這人脾氣這么倔，他只是一時激動，不小心才把人推下去的。

如今，他每每走過那片蘆葦蕩都有些神神叨叨，久了，他也不愛出村子了，可現(xiàn)在那種不安的感覺竟然在村子里也有了。

李達(dá)又想起那日被江蕓抓起來時，那人總是意味深長的目光，新出爐的小解元信誓旦旦地站在他面前，對他徐徐圖之，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之后幾日他做了好幾天的夢，夢中那個模糊的周服德好像突然清晰起來，一下是江蕓的樣子，一下又是周服德的樣子，他嚇得再也不敢睡下去，這才想著要去找江家掏筆錢，他要離開這里。

只是心里，他心中的那點(diǎn)嫉妒在經(jīng)年之后再一次翻了出來，冬日的風(fēng)徹底吹開了他遮掩不住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