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蘊溪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嘆了口氣,妥協(xié)地舉起手機,“tre、due、uno?!?/p>
裙擺轉起來,從領口往下的花仿佛一灣會流動的河流,反光的珍珠碎鉆是瀲滟的水光,零散的花瓣是飛濺的水花。
月蘊溪想,如果在白天,裙子的顏色應該會稱得她皮膚很白,冷感的白。
她會像冰鎮(zhèn)過的氧氣。
晚上也很好,是松林里的清霧。
而章文茵在做這條裙子時,大約是在想,她是一條生命之河吧。
不用做寬闊的大海,也不用做奔騰的江流,只做一條纖河也未嘗不可,流動在屬于自己的花路上就好。
鹿呦轉了一圈又一圈,直轉得頭暈眼花,腳下都站不穩(wěn),“好了么?好暈,我……”
“好了好了。”月蘊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胳膊,將她拽進了懷里,給她披上了外套,好笑道,“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臭美?!?/p>
“你不也是,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看我臭美。哎喲,不行,不能說話,想吐?!?/p>
鹿呦下巴搭在月蘊溪肩上,摟著她的腰,閉著眼睛,感覺世界在腳下飛快地轉動著。
耳邊,月蘊溪低輕笑了一聲,沒說話,抬手抓了抓她后腦勺。
像按摩抓抓在頭皮的感覺,很舒服,減輕了暈眩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
鹿呦緩過來了,貪圖擁抱帶給她的安全感和溫暖,沒松手,只是睜開了眼睛。
視線里是像鋼琴琴身似的無邊夜色,十二月尾的纖月,小小的,彎彎的,而柔光不減,像被細細調律過的琴鍵按出低音區(qū)的降。
月亮落進她眼睛,而音符掉進了心坎里。
“皎皎?!甭惯系洼p地說,“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好到,值得擁有一切,被我認定為幸福的人和物,包括你?!?/p>
月蘊溪長睫輕眨了一下,起落之間,是心臟的顫動。
鹿呦的呼吸起伏在她耳邊,她目光落在月亮旁邊兩顆格外亮閃的星星上,話音沒有停頓,
“小時候,看鹿懷安對奶奶和爺爺不聞不問,看媽媽和他鬧離婚,看身邊的朋友隨著升學、搬家……各種各樣的原因,漸漸跟我失去聯系,我就知道任何一種感情,親情也好,友情也好……愛情也好,都不能保證一定長久。
后來,經歷了爺爺的去世,奶奶的離開,我知道人的生命也是有期限的。
兩個人相伴相守一生其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p>
月蘊溪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
而鹿呦還是拉開了距離,原本環(huán)抱她整個腰身的手,挪到了兩側。鹿呦面朝她,卻沒有看她,低著頭,聲音也低,
“但這一刻,至少這一刻,我想跟你說……”
只是短暫的停頓,也能吊起整顆心臟,月蘊溪不由輕聲問:“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