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聽清不咸不淡地一聲:“嗯?!?/p>
鹿呦低垂著眼往杯里倒水,支著耳朵聽客廳方向的動靜。
陽臺的門被拉開,應是劉姨去收衣服了,廁所的門咔噠了兩聲,是奶奶開門進去鎖了門,夾雜著屬于月蘊溪的腳步聲不知是什么時候停住的,該是去了客廳。
余光里,陶芯那只猙獰了一道紅痕的手,抓癟了狗狗玩偶,大概是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沒多久又松開。
陶芯將紙杯和玩偶都放到了島臺上,顫聲問:“嗯……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聽見你說話了,出于禮貌回應一下?!?/p>
鹿呦放下水壺,還是沒有抬頭,她怕看到陶芯淚眼漣漣的樣子會心軟。
從水壺騰升白氣撲在面前,氤氳成暖熱的一團,浮于表面。
沒能軟化她冷淡的眉眼,也沒能滲透一點溫度進她涼薄的聲線里。
“我后面說的話可能會不太禮貌,你有個心理準備?!?/p>
陶芯懵然,皺了下眉頭。
一門之隔,月蘊溪剛垂下的眼皮又輕輕地往上抬了抬,眸光再度轉至眼尾,透過玻璃投落進去。
鹿呦半瞇著紅腫的左眼,往杯子里又添了些冷水,“我了解的那個桃桃,她雖然任性、庸俗、勢利、小毛病一大堆,但她本性不壞,是個真實又可愛的人。但剛剛,你問出那話真的讓我迷茫。我在想,是你現(xiàn)在變了呢?還是,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陶芯眉尖越蹙越緊,“哪樣的人?”
聽著鹿呦夸陶芯的那些話,月蘊溪已經(jīng)收回眼準備移步離開,可聽到后面,又忍不住看向鹿呦。
隔著段距離與玻璃,月蘊溪還是捕捉到,在那個瞬間她擰起眉頭,絞著煩躁與失望,不過幾秒,又緩慢地松開。
就像是,在努力地將自己從這些受陶芯影響而衍生出的負面情緒中一點點剝離出來,讓自己以旁觀者的身份,平靜地陳述。
她回答陶芯說:“讓我感到陌生……又惡心?!?/p>
可傷人的力度一點都沒削減多少。
陶芯煞白了臉,不受控地搖晃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只是不小心弄疼了弟弟,就被爸爸狠狠推開、被媽媽兇狠地瞪一眼、被爺爺奶奶指責她是天生壞種……
各種情緒從四面八方朝她擠壓過來。
她搖了搖頭:“我不是,我——”
我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
我只是很害怕,害怕再成為多余的那個人。
低輕到無聲,梗塞在喉間,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