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腕關(guān)節(jié)疼痛時要吃的水楊酸納,女孩打開藥箱,奎寧、磺胺、一卷卷繃帶…。常備瘧疾藥、消炎藥和退燒藥,玻璃瓶的都用他的軟襯衫墊在下面,具體用量她寫進一張小紙條,迭好了放進去。
“這個,頭疼時吃一片。這個,傷口如果發(fā)炎,一定要趕緊更換……”她執(zhí)拗地重復(fù)著著,仿佛對面站著的不是戰(zhàn)功赫赫的帝國上校,而是真需要她操心的大男孩似的。
她背對著他,但大概能想象他皺眉的模樣。他一定又會嫌她啰嗦,可萬一呢?萬一他需要時,正好沒把那紙條帶身上呢?
“寶寶。”男人的聲音從身后很近的地方傳來,“這些前線都有配的?!?/p>
“那不一樣!”她像是被這句話燙到,語速很快,不像平時那個軟軟糯糯的調(diào)子,聲線也難得地拔高了些,“這里的…這里的更好?!?/p>
戰(zhàn)場上有軍醫(yī),有軍需處統(tǒng)一配的藥,這道理她怎么會不懂,可這話就這么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等意識到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怔住了。
在愣神的剎那,金發(fā)男人幾步上前,四目相對,兩人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她聞到了他身上比往日更濃烈的煙草味,而他看見她瞳孔里映著的自己,還有那抹她眼底搖曳的,怎么壓也壓不住的驚惶。
那可能不是對報紙上宏大的“戰(zhàn)爭”二字的畏懼,而是某些具象的怕,或許是子彈穿透軍裝的撕拉聲,是腕骨疼痛發(fā)作時咬住的牙關(guān),是戰(zhàn)地醫(yī)院里再多消毒水也蓋不住的血腥味。
克萊恩喉結(jié)重重滾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哽在喉頭的東西,他妥協(xié)了,任由她把那過重的藥箱,一股腦塞進了本就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欣钕洹?/p>
沒多久,女孩又下了趟樓梯,回來時手里多了個油紙包。
俞琬發(fā)現(xiàn)了,克萊恩對一切甜食都興致缺缺,可上回她試著烤杏仁餅干,他倒默默多拿了幾塊。油紙包掀開的瞬間,焦糖混著杏仁的甜香溢出來,餅干形狀歪歪扭扭的,有幾塊還明顯烤糊了邊。
她用軟布把它裹好,藏在了箱子的一個暗格里,又按了按,顯是怕路上會碎。
“……每天…”她想說什么,又抿住了唇,沒再說下去。
那二十塊餅干是昨晚烤的,就算每天一塊,吃完也花不了一個月??梢粋€月…一個月后他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