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緊要關(guān)頭,還是不要提及杜姑娘,以免節(jié)外生枝。
吳王對他的說法將信將疑。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呂爾良久,見他衣衫潦草,腳上只穿著襪子,像是睡夢中被驚醒后匆匆前來的。
可這路又不算近,呂爾來此途中焉能對自己衣衫不整一無所覺?
這樣倒顯得他的行徑十分刻意。
——實則乃是在心有疑慮的人眼中,懷疑對象做什么事都有可疑之處。
吳王皺著眉頭說道:“你所說皆是無稽之談。哪怕如你所言,已經(jīng)有人在我們不知情的時候?qū)⑹衷龤堩撋铣?,可紙面上用于相互攻訐的‘罪證’,哪里比得上穆駿游這真刀真槍的造反?上未有諭,他私發(fā)重兵圍我姜州,豈非亂臣賊子?”
這番話下來,叫呂爾如同撥云見日。
慌張的大腦也冷靜下來。
但他很快意識到,若自己不能勸說吳王相信這個“預言”,那吳王對他的信任一定會大打折扣。
一個草率而輕信虛妄之言的幕僚。
事實也確實如此。
吳王不信呂爾神諭托夢的說法,倒是有點懷疑呂爾暗中與安南軍的人私相授受,欲令他不戰(zhàn)而降。
拿些無憑無據(jù)的“預言”聳人聽聞,哪里值得信任?
呂爾口中稱“是”,鬢角已經(jīng)泌出一層冷汗,為自己的沖動行事而懊悔,并竭力思索著補救的辦法。
即便呂爾知道自個兒在吳王心目中的地位本來就不高,現(xiàn)在可別叫吳王懷疑上他通敵了。
思來想去,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挽回自己在吳王心中的印象。
都是這莫名其妙的真實至極的夢境,竟讓他一時昏了頭,未得理智分析便來尋吳王告知。
可是若說杜姑娘入夢,饒是吳王恐怕也冷靜不下來。
呂爾心念一動,此時也顧不上什么,只想盡快從吳王這里得到幾分青眼,急忙忙道:“夢中的場景實在是太過真實,安南軍兵臨城下、戰(zhàn)火喧囂,更何況……”
他覷一眼吳王的神色,繼續(xù)道:“更何況,我還在亂軍中見到一位故人?!?/p>
“誰?”吳王施施然坐下,端起桌上侍從剛剛呈來茶水,隨口問道。
“杜姑娘?!?/p>
杯盞砸在地上的清脆聲在寂靜的深夜格外明顯。
“宣緣?”吳王猛然起身。
“正是?!眳螤栢嵵攸c頭,“是杜姑娘將皇城的消息告知于我的?!?/p>
“一派胡言!”吳王竟勃然大怒,“她如何能將千里之外的深宮中發(fā)生的事情,在夢中告訴你!”
呂爾低頭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