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時,手背在身后。
汗津津的手心被指甲掐出好幾個窟窿,可見陳仲因自己也緊張的不得了。
他還是頭一回說這種“大話”。
雖然從杜宣緣哪里學(xué)到了關(guān)于這場瘟疫的許多事兒,可陳仲因也不能肯定針對這些消息進(jìn)行的布置可以向他那樣斬釘截鐵地斷絕疫病傳播。
只是陳仲因這話終究缺了幾分底氣。
他話說完,并不叫底下的百姓十分信服,他們將信將疑地盯著陳仲因。
就在這時,人群中不知從哪傳來一聲高呼:“休要聽他胡言亂語!”
緊接著另一邊又傳來一個聲音:“他所說的法子,盡是些無根無據(jù)的奇技yin巧!”
陳仲因聞言,卻是猛地睜大雙眼,往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這話分明是清楚內(nèi)情的人,甚至就是藥堂的人才能說出來的。
陳仲因自忖在此地并未樹敵,這沒來由的攪局顯然對他惡意滿滿,叫他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地心生提防。
只可惜這里魚龍混雜,熙熙攘攘間,陳仲因也難分辨究竟是誰嚷的那一聲。
無論如何,這一聲出口,便似明火入熱油,劈里啪啦炸了起來。
“肅靜!”陳仲因面色沉下,回憶間閃過杜宣緣的模樣,仿著她的姿態(tài)口吻道,“爾等皆為有心人利用!我若所言虛妄,怎敢取下面巾,直面諸位?”
見眾人猶豫,他又道:“若各位不信,我大可不帶面巾為病人診治,且看我會不會患病便一切了然!”
看診
沉靜的雙瞳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淵水,不為任何外物所動。
陳仲因神色堅定地站在那里,視線卻是遠(yuǎn)眺碧澄藍(lán)天。
他的話,并非向在場眾人討要幾分信任。
圍在此地的百姓猶豫。
即便記掛著已經(jīng)去世的家人,自己的性命也是要緊的事情。
面前的年輕人敢用生身性命做賭,為著自己日后的生命保障,百姓們都得多思量幾分。
人群中,有人眼含熱淚,質(zhì)詢道:“將我父我母付之一炬,身為人子,生不得侍奉左右,死亦無法供奉香火,此罪何消!”
陳仲因神色堅定:“逝者已逝,生者長存?!?/p>
他復(fù)沉吟片刻,又道:“隱瞞諸位擅行火葬之事,是我之過。只是還請各位安心,火葬之儀,與尋常土葬無異,不會行隨意焚毀之舉。葬身之處,亦是風(fēng)水寶地,待疫病退散,各位可前往城外公墓祭拜。”
只是他的聲勢一降,圍困此地的百姓面上就浮現(xiàn)出不忿之色。
不等有人提出質(zhì)疑,陳仲因便先聲奪人道:“蓋因知曉各位惦念親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諸位若還是執(zhí)意不肯,在此圍聚,便是置自己與他人生死不顧,視昭昭法理與刺史拳拳愛民之心如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