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陰天正好,待土地翻好,降上一場雨,播下去的豆種才好發(fā)芽。
蒼安縣附近百余縣,大多是采用一個策略——由縣衙存放每年的糧食種子,百姓在播種時向官府領種,待到收獲時還上當時領的種子并繳納賦稅,剩下的糧食就是他們的口糧。
田種得好,除卻自己留用的那些,還有余糧可以換柴米油鹽。
所以縣衙想要調動百姓去種這些地也不難,有多余氣力的人,自然想要多種幾分地,多攢些余糧。
只是文縣令動員百姓的告示還沒寫出來,就聽說杜宣緣請了幾百人正往地里撒豆種。
剛剛聽說這個消息,文央還想垂死掙扎一下,抱著不切實際地期望問:“翻土做完了?”
告知他這個消息的衙役頭搖成個撥浪鼓。
“就這么往地里撒,什么都沒做?!毖靡廴缡钦f。
文央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暈倒在案。
衙役趕忙上前安撫縣令情緒。
緩過一口氣的文央扶著衙役站起來,頭一回生出這樣的憤怒:“胡鬧!”
他抬步就往地里跑去。
有點跛足的小老頭,居然跑得快到年輕力壯的衙役都險些追不上他。
文央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氣喘吁吁地拔開人堆。
從未見識過這樣種地的農民們都圍在這兒看熱鬧,感受到身邊人擠來擠去,還很是不滿。
結果他們一扭頭,立馬往兩邊退去,給文縣令騰地方。
于是眨眼功夫,密密麻麻的人群就給文央讓出一條通天大道。
道路盡頭那宛如兒戲一般的“耕種”場面也叫文央徹底心涼。
他頭一回如此氣極,沖到最前邊對杜宣緣怒道:“陳仲因!你在做什么!”
正在幫忙撒種的陳仲因下意識扭頭,隨即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叫他,才將目光轉到杜宣緣身上。
杜宣緣將手中握著的豆種放回麻袋,快步向文央走來。
她一手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文縣令,轉頭看向自己帶來的那些充作護衛(wèi)的下屬:“吩咐你們向文縣令的交代你們沒去說?”
這群忙著撒種子玩的下屬們面面相覷——完蛋,忘了。
他們立馬向杜宣緣告罪。
杜宣緣面色微冷,卻沒有當著數百人的面發(fā)作他們,只道:“好好做事?!?/p>
聞言,他們忙不迭扛起裝著豆種的麻袋,再不敢嘻嘻哈哈,一臉嚴肅地撒種子。
可文央瞧見發(fā)生在自己眼前的暴殄天物之舉,更是氣極,一把甩開杜宣緣的手,氣惱地說道:“你辛苦借來的種子,就是為了這樣玩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