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野獸’和‘官府’,恐怕另有所指吧?”
穆駿游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前幾日黃池軍中有一士卒誤入深林被野獸所殺,他的妻子堅(jiān)稱丈夫沒有上山的理由?!?/p>
他又對杜宣緣強(qiáng)調(diào)道:“此人與高淳剛同僚?!?/p>
穆駿游這樣一說,杜宣緣便知道這人和高淳剛同得是什么僚了。
她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看來穆將軍也沒那么老實(shí)嘛?!?/p>
不論是黃池軍里前些日子發(fā)生的一件小事都能被穆駿游知道,還是穆駿游對兩軍里插得“眼睛”一清二楚,都表明穆駿游背地里另有綢繆。
穆駿游哂笑道:“要想獨(dú)善其身,心眼得比害人之人更多?!?/p>
他說著,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這飼于野獸的手段實(shí)在粗糙,比不得咱們御史,失蹤之人至今都不見蹤影?!?/p>
這是穆駿游頭一次在杜宣緣面前提到高淳剛之事。
他心中有懷疑,甚至篤定,但從未提起過。
“這位不慎死于‘野獸’之手的士卒有佳人相伴,能讓精挑細(xì)選的釘子在不屬于他的地方扎根。”杜宣緣淡笑道,“看來穆將軍也不敵孫將軍啊。”
穆駿游長嘆一聲,苦笑道:“在一個(gè)地方成家,心就至少扎一半的根在這兒了。”
二人又同時(shí)沉默下來。
須臾,杜宣緣神色淡然道:“說到底,也不過是野獸廝殺,想盡辦法增加自己的爪牙之利、削弱敵人。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過是在粉飾。”
杜宣緣時(shí)不時(shí)流露出的漠然,總叫穆駿游情不自禁地生出膽寒。
可昔日在蒼安縣時(shí),她望向萬里新田眼神中的期待;阿春傷重時(shí),她緊握住對方的雙手;談及吳王毀堤一事時(shí),她的肅穆與難以抑制的憤怒,都叫穆駿游覺得對方是一個(gè)值得信賴的人。
終于,穆駿游問出心底的疑問:“閣下又是如何區(qū)分?jǐn)澄夷???/p>
一個(gè)他其實(shí)明里暗里試探過杜宣緣很多次的問題。
到底是心懷疑慮,想要一個(gè)確切的答案。
或者說,承諾。
“天神打架,凡人遭殃?!倍判壷噶酥割^頂,順勢伸出食指劃出一道線,“在我這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一條底線?!?/p>
穆駿游了然。
心中最后一塊石頭也徹底落地。
“言歸正傳?!蹦买E游的神色輕松許多,“黃池軍里的天子眼線幾乎不可能死于山間野獸之手,孫執(zhí)爾既然有此一問,那這人的死因必然與吳王有關(guān)?!?/p>
“sharen滅口?!倍判壍溃八峙率钦{(diào)查到一些實(shí)證,被吳王處理了。”
“能指使棋子的,只有執(zhí)棋人?!蹦买E游道,“故而孫執(zhí)爾生出猶豫,黃池軍里這枚棋子沒了,他也怕惹禍上身?!?/p>
杜宣緣忽然道:“冒昧問一句,穆將軍覺得孫將軍此人如何?”
一直聽說安南軍和黃池軍兩軍首領(lǐng)不對付,不過杜宣緣覺得最了解對方的往往就是對手,孫見松來這樣一封信,顯然是有意合作,故而杜宣緣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