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在營帳中抱團說人壞話的家伙,出了營帳一抬手,叫他那些跟班們按兵不動,自己一人做出行色匆匆的模樣,往老先生營帳走去。
只是剛剛靠近,他便聽見帳中傳來陌生人的聲音,間或夾雜著老先生的笑聲。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生出些不好的預(yù)感,待他拱手請見、帳簾掀開,那不好的預(yù)感果然成真了——只見賀老先生身后,赫然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
這小子竟不知何時跑這兒來,到賀老先生面前獻殷勤來了!
并且這家伙還有幾分本事,竟能將一向不茍言笑的賀老先生逗樂了,老先生喚他進來時,面上還殘留著笑意。
這人當(dāng)即警鈴大作,立刻換上一副輕快的神情,向老先生周到行禮后,看向杜宣緣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仿佛關(guān)注這新來的好幾天的人不是他似的。
老先生便語氣松快地為二人做了介紹,來者是他頗為滿意的一名門徒,名寇望,字景行。
寇望聽完賀茂春的介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像是隨口一提道:“剛剛聽聞陳太醫(yī)又去尋人dubo,未曾想竟來拜訪老師了?!?/p>
他說完,做出察覺到自己失言的模樣,訕訕看向老先生。
但見賀老先生聞言神色稍肅,偏頭望向了杜宣緣。
“又”、“博戲”、“未曾想”,再加上“無心之失”的表演,好一套流暢的組合拳。
杜宣緣神色如常,定定回望過去,好似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賀茂春忖度片刻,徑直問杜宣緣道:“你與人作賭?”
杜宣緣眸子稍稍放大,做出幾分訝然之色,問賀茂春道:“在軍中,博戲亦是令人不齒的行徑?”
賀茂春尚未回答,那前來攪事的寇望先冷笑一聲,道:“博戲演天地變化、卜萬物吉兇,萬千變化聊作消遣,自然是件趣事,然軍中這種烏泱泱一大波人盯著三兩骰子面紅耳赤地爭吵不休的賭法,恐叫人不敢與博戲茍同,不過是叫人抱著一絲僥幸,妄圖不勞而獲罷了?!?/p>
他說著,又睨了眼杜宣緣,嗤笑道:“想來小兄弟深諳其道,你這賭神之威,恐怕都要傳遍營中了。”
杜宣緣未見惱,反笑道:“這位公子想來對在下十分關(guān)注啊?!?/p>
她也裝作是隨口一提,并不在此事上糾纏,反看向賀茂春認(rèn)真問道:“老先生,敢問是治身難還是治心難?”
這話全然不帶為難或是自以為是的模樣,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一錯不錯地盯著賀茂春,像是一個殷殷求知的學(xué)子,面臨著莫大的難題,渴望得到長者的解惑。
賀茂春默然,思索著道:“你因何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