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因想到杜宣緣的囑咐與包容,嘴角不自覺彎起來。
只是他拿杜姑娘的殷殷叮囑全冒險去了。
也不知杜姑娘神通廣大,是否發(fā)現(xiàn)他這實在是不聽話的舉動。
可事態(tài)緊急,這件事又是因他堅持火葬而生出,他必須要承擔(dān)責(zé)任,想辦法將這件事解決了。
站在官衙門口的時候,陳仲因知自己手中并無實權(quán),唯一能做的,只有豁出一條命來。
——不過豁的這條命還是杜姑娘的。
不論是這具身體的歸屬,還是當(dāng)年跌落蓮池后的相救,他這里里外外的命,都是歸杜姑娘的。
是以陳仲因現(xiàn)在站在這兒,只對杜宣緣一人感到抱歉。
陳仲因想著想著便稍稍出神,半天也想不到該怎么答并州刺史的話,而并州刺史并不在意,他覺得陳仲因方才所說不過權(quán)宜之計。
暫且將圍在此地的百姓勸離罷了。
可他沒想到,陳仲因?qū)崒嵲谠谑莻€無可救藥的犟種。
陳仲因既然已經(jīng)說出那些話、做出那樣的承諾,他定然要實實在在貫徹到底的,絕不落人半點口舌。
是以當(dāng)日下午,陳仲因便在醫(yī)棚不帶面巾為病人診治。
這位“都督夫人”的事情早就傳開,有些人白日就已經(jīng)來醫(yī)棚看過病、吃過藥,這會兒還圍在這處醫(yī)棚,趕著想要瞧瞧那個“始作俑者”的“蛇蝎女子”。
見他當(dāng)真不戴著面巾便為人看診,過來看熱鬧的人反而不敢上前。
過了好半天,才有些病癥較輕的人上前試他。
陳仲因依照自己多年所學(xué),將杜宣緣交給他的方子略作刪改適應(yīng)病癥后交付給病人,又叮囑著注意清潔、消毒等預(yù)防行為。
病人也有家人親友,多了解些防范的辦法總有好處。
這名病人拿到了藥方,卻不著急去抓藥治病,反打量著不曾戴著面巾的陳仲因,道:“大夫,你說帶面巾可以隔絕病氣,緣何自己不戴?”
這是明知故問,顯然是帶著惡意的奚弄之問,更是挖了個坑給陳仲因。
既然戴面巾有用,你又為何不戴?
若是戴不戴無傷大雅,你所說的那些法子又有幾分真假?
面對這樣的質(zhì)詢,陳仲因面不改色:“戴面巾為一,清潔消毒為二,火化尸身為三。一者,為眾之公論,確鑿有防范病氣之效。諸位不信我言之二、三者,我只得去一以證后者。”
那病人卻嗤笑著搖頭:“什么之呀、者呀的,我聽不懂。”
他將藥方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道:“這帖藥還是大夫你自個兒吃吧,我染病至今十余天,也不過是稍微發(fā)些熱,這要命的瘟疫克不到我的頭上?!?/p>
說完,人就直接離開了。
陳仲因垂眸看著自己方才寫下的藥方,將這張對癥下藥紙撕了,抬頭看向下一位病人。
其他人可沒有前邊那家伙這么狂妄灑脫的性子,雖然自覺身上病癥較輕,想用以試探試探這個提倡火葬的大夫有幾分本事,但也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