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袖子遮擋,壓抑著自己的咳嗽聲,等緩過勁后又羞愧地看向張渥,仿佛她剛剛的失禮舉動罪不可恕一樣。
面對這樣乖巧可憐的孩子,就是鐵打的心也要陷下去一塊。
張渥雖然依舊板著張臉,但眼角眉梢明顯柔和許多。
杜宣緣心里有數(shù),又添了把“以退為進”的火,訥訥道:“晚輩無意叨擾院副……”
說完就行了個禮準備退下,以展現(xiàn)她反復無常的舉動背后那顆倔強無措的心。
果然,人還沒邁過門檻呢,便被張渥叫住。
這位一向剛正不阿的院副難得帶上幾分溫和,對她道:“你若有為難之處,盡可直言。”
杜宣緣心里狂喜,面上依舊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晚輩、晚輩糊涂了,記不得回房的路?!?/p>
她賊兮兮得實話實話,但張渥被她一通做派誤導,不僅不信杜宣緣的“實話”,還難得體貼一次,猜測起“陳仲因”有什么難言之隱來。
張渥看著面前局促不安的小輩,目光落在顏色不甚鮮亮的太醫(yī)院醫(yī)使官服上,如炬的視線從皺白、起了線頭的袖口滑過,更令面前的年輕人窘迫。
“我在軒中有幾件舊衣,你不嫌棄就先換上?!彼詾樾£愄t(yī)是囊中羞澀但又不好意思開口,還很貼心的說,“你待會從郁然軒取了衣裳,我送你回去?!?/p>
他還圓了杜宣緣漏洞百出的“謊”。
杜宣緣當即俯身大拜,面上流下兩行清淚——她不比真正的陳仲因,該利用自己的眼淚時哭得比誰都適時。
被騙的小老頭長嘆口氣,起身將她扶起,道:“你昨日的《懸脈要略》看到哪兒了?可有不解?”
這回杜宣緣是真有點感動——為那個在牛角尖里打轉的小太醫(yī)。
陳仲因自覺此生無望,卻不知道太醫(yī)院中還有一位長輩一直在默默注視著他。
不過杜宣緣連《懸脈要略》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別提回答張渥“自己”有什么疑問了。
只見她情緒收放自如,這時已經(jīng)低著頭悶聲說:“晚輩輕浮,遇到這點小事便慌了神,著實慚愧?!?/p>
張渥當然不可能揪著不放,又嘆息一聲,拉著她往書齋后邊供人小憩的地方去,從柜子里拿出一套洗干凈的竹青色舊衣遞給她,隨后又親自把人生地不熟的杜宣緣送回陳仲因在太醫(yī)院的小房間。
“時適坎坷,還望你恪守本心?!睆堜着牧伺乃募绨?,轉身離開,平易近人到叫見識過他鐵面無私的杜宣緣暗中嘖嘖稱奇。
等張渥走遠后,杜宣緣一邊嘀咕著:“想不到這小老頭還有兩副面孔。”一邊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