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素雪方才沒瞧見她的威武之態(tài),此時猶自憐惜道:“你好好修養(yǎng),若身體不適,明日再休息一日也無不可。至于那陳家……”
她又沉吟片刻,道:“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此事還得看你自己取舍?!?/p>
杜宣緣苦笑道:“可此身畢竟是父母生養(yǎng),終無以為報……”
素雪長嘆一聲,心道:陳醫(yī)使還是心軟,也罷,我還是回去稟明太后吧。
灰溜溜的陳家人走遠后,又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看今日的情形,“陳仲因”在太醫(yī)院當(dāng)真有幾分造化,可他們今日這般興師動眾,恐怕已經(jīng)將對方得罪死了,焉知此后會不會被人報復(fù)。
眾人心有戚戚,腳步也拖沓許多,陳大伯左顧右盼,見陳父還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知道這人不中用,他快步走到陳叔公身邊,微微俯身小聲詢問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其實就是想問,“陳仲因”這個名字還從不從族譜上劃去了,只要不除名,在名份上她就絕不能輕易報復(fù)陳家。
陳叔公又是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只是步子不停,陳大伯知道他這是在思考,好半天過去,才聽陳叔公道:“她行事狂放,即便當(dāng)真有青云直上之日,恐難長久,我們早日與她劃清界限,也省得日后受她牽連。”
陳大伯連連點頭,只是心里還有些忌憚,正此時,只見陳叔公停下腳步,抬頭看向他,道:“名不除,決絕書也要留好,你可明白?”
聞言,陳大伯微怔,隨即明白過來,面上也輕快許多,急忙應(yīng)是。
而聽到這話的陳父像又活過來一般,急忙上前問陳叔公道:“七叔,這、仲因此事,尚有轉(zhuǎn)圜余地?”
陳叔公皺眉,叱道:“她已不認(rèn)你這親生父親,你又何苦對她念念不忘?此事休要再提,我擇日為你挑一個好孩子過繼膝下,名暫且不除,只是防她行小人之事罷了。”
陳父的面色眨眼間又灰敗下去,他低頭應(yīng)諾,只是雙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恨。
陳叔公繼續(xù)抬步歸去,老人不緊不慢的聲音緩緩傳到眾人耳中:“天不假年,后事誰又能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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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走后,陳仲因才從暗處現(xiàn)身。
他先前走出前廳后又繞了回去,在外邊尋到一個好地方行偷聽的宵小之舉——雖說可惜沒能聽見杜宣緣那段“感人肺腑”的剖白,但大概發(fā)生了什么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陳仲因沒有杜宣緣那洞察人心的本領(lǐng),也不曾得見父親面上流露出悔意,他只是聽見早已準(zhǔn)備好的決絕書與刑鞭,明白早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傷他、辱他的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