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正提筆蘸墨呢,眼前忽然一恍。
杜宣緣站在他面前,鄭重其事地說:“縣令,這可不是虛幻的夢,乃是借夢傳聲之法,我方才所說切記切記。”
文央猛地睜開眼。
他看著筆下又暈染開一灘墨跡,與方才那一團緊挨著,仿佛在告訴文央:眨眼間自己又“見”了一次杜宣緣。
文央想起“陳仲因”臨走前那神秘的話語,他終于確定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夢。
只是他一不明白這種夢中傳訊是如何做到的,二不明白為什么會是繁繁來傳此消息。
文央想不出什么結(jié)論,只好先將杜宣緣夢中交代的事情安排好。
另一頭,落后杜宣緣半個身位的騎兵余光一掃,頓時驚嚇——都督怎么騎馬都能睡著!
他正要出聲喚醒杜宣緣,對方卻“唰”一下睜開眼睛。
杜宣緣的視線從他伸出來的手上掃過。
騎兵急忙收回手,又訕訕一笑,道:“都督可要注意前路啊?!?/p>
此后的路程倒是順遂。
他們的定北都督總算沒有再莫名其妙睡過去的情況。
不過這些騎兵不了解北地的路線,跟著杜宣緣懵懵懂懂地走了一路后,待瞧見定州的界碑,才曉得他們究竟到什么地方。
定州可就在并州邊上,距離定北軍營來去不過天時間。
又因黃家多在定州經(jīng)營,黃老將軍被捕,定北軍叛亂,定州的守軍是第一個聲援定北軍的。
現(xiàn)在毫無準備,來定州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因并州被圍,定州也正在戒嚴,出入城池的百姓皆要進行層層盤問。
定州挨并州那樣近,有門路的早逮著機會溜之大吉。
現(xiàn)在還留在定州,要么是地方豪強扎根于此,輕易動不得;要么是窮苦百姓無處可去。
他們無一例外,皆不希望并州當真與定北軍打起來。
——就像跟隨杜宣緣的騎兵極其不希望她闖這龍?zhí)痘⒀ㄒ粯印?/p>
可惜百般勸說,只得了杜宣緣一串:“你我乃奉皇帝親旨前來,他們安敢對我等不利?定州守軍不過是為罪人所惑,此地離并州最近,令定州守軍棄暗投明,便可援兵并州,何樂而不為?”
萬一真要造反,誰管你奉誰的命?你這不是送上門的活靶子嗎?
騎兵忙道:“不如傳信令定州刺史出城相見?若是他們心懷反意,咱們進城豈不是叫他們甕中捉鱉了?!?/p>
杜宣緣一臉不耐煩,道:“我與各州刺史寬厚,他們不會害我?!?/p>
說罷,她一夾馬腹,往定州城去。
瞧她剛愎自用的模樣,騎兵們知道再勸不能,只好攥緊韁繩無可奈何地跟上。
定州城外。
守城士卒遠遠瞧見一行人騎馬而來,立刻舉起刀兵嚴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