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歸默然片刻,忽然笑道:“我哪里知道?只是見一具尸首與母親死狀相似,帶到藥堂前求人幫助罷了?!?/p>
杜宣緣也笑出了聲。
她現(xiàn)在有九成的把握,那個跟程母一樣得急癥而亡的人,得病的原因與程歸脫不開關(guān)系。
程歸肯定清楚陳仲因的身份,又偏巧那天之前陳仲因正因為火化的事情受百姓群起攻之,這種時候經(jīng)過陳仲因診治的人身患瘟疫急癥,定然會引起最大的重視。
而程歸又是照顧過自己的母親的,知道這種明顯而獨特的病癥,從接觸病源到身體出現(xiàn)病癥不過短短一兩日。
她的母親陷入深井,程歸雖然無法將母親尸首打撈上來,卻也因此有了一井絕佳的“毒藥”。
據(jù)陳仲因所說,那病人身體康健,但行為舉止狂悖。
在經(jīng)過陳仲因診治后,連免費發(fā)放的藥都不曾領(lǐng)下就此離開,顯然是覺得自己受上天庇佑,這樣無知自大的人,隨意慫恿幾句,喝下那口荒井中的水以證己身,倒也不是難事。
杜宣緣也考慮過程歸誆騙他飲水的可能。
只是那口井里的水顯然不是正常能飲用的,再怎么掩飾都沒用,所以那個病人八成是自愿喝下這“有毒”的水。
然而沒想到老天眷顧了他這么多次,偏偏這次放開手。
僅僅過去半天,他就暴病而亡。
程歸一開始有沒有sharen的心思,她現(xiàn)在平靜的神情里也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她大概也很清楚杜宣緣在懷疑自己。
但程歸并沒有著急向杜宣緣解釋,去洗清自己的嫌疑,這對她們而言并不重要。
她看向杜宣緣,忽然道:“我并不是黃家的私生子。”
聞言,杜宣緣饒有興味。
她示意程歸繼續(xù)說下去。
程歸道:“那個chusheng當年確實辱我母親清白,但母親并沒有懷上孩子。她獨自一人病體難支時,遇見我的父親,并在第二年有了我?!?/p>
杜宣緣打量她一番:“所以你今年十六?”
程歸頷首。
“女子大多十六歲與十八歲的身形沒有太大差別,北地多年戰(zhàn)亂,我的生卒年月早就遺失,連戶籍所屬都模棱兩可?!?/p>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我是不是真的黃家子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都督需要一個人做引子,將黃要善在并州做的事情勾出來?!?/p>
杜宣緣的神色一肅,更加正色地盯著她。
程歸泰然自若,反問道:“我們的敵人是同一個,不是嗎?”
“哦?”杜宣緣挑眉,“我的敵人不該是北虜嗎?”
“可都督在戰(zhàn)場上拼死拼活,功勞卻要分大半給在后方吃喝玩樂的黃家、一事無成的定北大將軍。”程歸道。
窮困潦倒的少女,這些北地內(nèi)瘡也不知她從何得知。
程歸終于放下手中的草環(huán),正對著杜宣緣,一字一頓道:“都督想在北地扎根,先得把盤踞在此地的大樹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