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地圖上,那塊只有并州醫(yī)博士一個人坐標的地界,微微斂眉,腳下的步伐也越發(fā)快起來。
“砰——”
陶碗倒地,砸成一堆無用的碎片。
這樣頗為激烈的響聲,卻沒有引來半個人影。
蓋因此地實在偏僻,連往來的路人也少得可憐,實在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程歸當時選中這個地方,也正是看中這一點。
孰料現在竟要成為她的埋骨地。
程歸的思緒已經開始混沌,缺氧的頭顱生出一陣陣鈍痛,她全然是憑借求生的本能拼盡全力掙扎,五指上坑坑洼洼的指甲深深掐入勒在她脖頸處的手臂上,可禁錮住她的人顯然鐵了心要她的性命,吃痛只讓他更用力收臂。
“唔——”
如同鋼鐵般不容掙扎的手臂突然一松,暢快的空氣夾雜著喉間的腥甜涌入程歸肺腑,劫后余生的喜悅瞬間席卷周身,她立刻連滾帶爬地遠離身后的兇手。
五感漸漸回歸,她一圈圈發(fā)黑的眼前終于有了明物。
程歸仰著頭,只見一個陌生人逆光而立,剛剛那個對她而言不啻于無法抵抗的惡魔的兇犯匍匐在此人腳邊。
“杜、夫君。”陳仲因從破開的大門處探出頭來。
躺在地上shenyin的醫(yī)博士急忙低頭,試圖掩耳盜鈴,可惜趕來的二人都清楚他的身份。
“并州醫(yī)博士?!倍判墕蜗ス虻?,掰正回避的那張臉,“sharen滅口?”
“非、非也!”醫(yī)博士急忙道,“我只是與那小子有幾分過節(jié)?!?/p>
“呵?!倍判壚湫σ宦暋?/p>
這番說辭恐怕沒有幾個人會相信他。
“咳……咳咳……”
就在這時,一旁的程歸從地上站了起來,慢慢走向他們。
“稟大人,草民程歸,有冤要訴?!背虤w垂眸,向杜宣緣深深叩首。
一個時辰前還是藥堂之首,而今卻做罪犯被押回并州官衙,聞訊趕來的大夫紛紛面露驚色。
并州刺史迷惑的目光在聽完堂下之人的敘說后,化作幾分難言的為難。
程歸正是那個佯裝成少年將陳仲因引到井邊的女子。
她今年已滿十八,身形卻很是瘦削,乍看過去也想不到她是妙齡女子。
而程歸所說的內容更是叫人嘩然。
她的身份竟是黃家的私生女,那具井中病骨正是她的母親!
并州疫病剛起,程歸的母親不幸患病,當時還未有充足的人手與及時的治療,她別無他法,咬牙去尋自己的生父,想乞他救一救母親。
可誰料等來的確實黃要善派來捂死母親、投入荒井的人。
程歸的生父與黃要善的父親正是同一人,黃老將軍的獨子,此人昔年因沖撞當時的皇后、今日太后的鳳輦,被先皇褫奪官職,貶為庶民永不錄用,他便在北地逍遙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