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取出那張面紗遞給陳母:“夫人遺失之物,完璧歸趙?!?/p>
陳母拽著面紗,眼中泛出些許淚意。
她嘆道:“又有什么好定奪的呢?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左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p>
陳母事到如今,也沒有要幫著陳父在孩子面前留些體面的打算,她徑直道:“倒是你,要多加小心。你父親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要……總之,關(guān)于那筆黃金,還有一些陳年往事,是有人攛掇著你父親針對你,那些人恐怕是達(dá)官貴胄,只可惜我并不認(rèn)識。今日安然無恙,往后還是要謹(jǐn)慎?!?/p>
杜宣緣笑著應(yīng)下。
陳母不知道,那筆黃金若不是陳母當(dāng)時心軟將錢還回來,這筆來路不明的錢只會成為陳家的催命符。
陳仲因道:“娘若是與父親不合,不如和離歸家?”
陳母聞言先是納罕:親兒子稱自己“夫人”,不被認(rèn)可的兒媳反倒一口一個“娘”叫得干脆利落。
她困惑地看向杜宣緣,杜宣緣挑眉望向陳仲因。
這時陳仲因才后知后覺到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在陳母奇怪的目光下輕咳兩聲,又省去稱呼再重復(fù)一遍剛才的問題。
在他看來,母親的娘家胡家也是殷實(shí)人家,與陳家門當(dāng)戶對,陳父這般行徑,母親大可以依照大成律法和離回胡家去。
陳母只輕嘆一聲,對杜宣緣道:“我嫁給你父親二十余載,你外公垂垂老矣,縱是和離,胡家已經(jīng)不再是我家,我又有何處可以容身?”
這個世界,夫妻多年的人,唯有兩方天崩地裂、不死不休,才有可能分道揚(yáng)鑣。
否則多年為人妻子,就像是被迫將根系扎在了丈夫身上,因為那些“小打小鬧”的事情鬧得決裂,永遠(yuǎn)只有女子似無根浮萍,再難有去處。
回房的路上陳仲因一直很沉默。
杜宣緣洗漱完,瞧見他還在沉思,便笑盈盈搭著他肩膀,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道:“想什么呢?”
陳仲因猶豫著說:“我身為男子,沒想到過這世間女子的處境是如此艱難。”
杜宣緣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道:“因為這個世道實(shí)際上將女子框定在一畝三分地中,卻給女子編織了一個美好的謊言,讓她們無知無覺的走入其中,等到察覺自己無處可去的時候,已經(jīng)深陷泥沼。”
她輕輕在陳仲因耳邊道:“其實(shí)你也一樣,被我圈定了?!?/p>
陳仲因卻堅定的搖搖頭,道:“不一樣,杜姑娘予我一個容身之處,從不會限制我,只是我無用,只想龜縮在家中?!?/p>
杜宣緣悠哉游哉地把玩著陳仲因的耳朵,隨口道:“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你喜歡待在家里有什么關(guān)系?有人外向、有人內(nèi)向,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不同的。最可悲的,無非就是很多時候并不給一個女子選擇的權(quán)利,只讓她們待在家里。”
陳仲因抬頭怔怔地盯著杜宣緣。
“不知令堂喚作什么?”杜宣緣又問。
“娘出身胡家,閨名攜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