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搞得呀……”阿春心中隱隱有一個答案。
恐怕是葉慧娘入獄前受得傷。
葉慧娘露在衣服外邊的皮膚上沒有一點兒傷痕,若是官府用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根本不必這般遮遮掩掩。
這些陰狠的、藏在層層衣物下的傷痕,能從何處而來?
“一些家法?!比~慧娘平和地說。
“無緣無故,憑什么對人用這種狠辣的刑罰!”阿春忿忿不平。
“只有我甘愿受家法,他們才承認(rèn)我腹中是王家血脈。”
葉慧娘面上無悲無喜。
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她無關(guān)的事情。
不過下一秒,她就被疼得面上一皺,齜牙咧嘴的表情將葉慧娘身上那股悲哀的氣息驅(qū)散不少。
杜宣緣放下清創(chuàng)用的刀片。
她把剛剛泡進(jìn)酒壇手帕擰干,輕輕擦拭去葉慧娘傷口附近的臟物。
渡過剛才突如其來的一下疼痛,后邊浸了酒的手帕擦在傷口邊也很痛,但不至于叫她失去表情管理,這回兒只是眉間緊蹙著。
腐爛的膿瘡被清去,鮮紅的血液流淌出來。
雖然系統(tǒng)現(xiàn)在沒電關(guān)機(jī)了,但杜宣緣好歹在太醫(yī)院待了那么些時日,加上穿越前那些基本知識,清理傷口的活干起來還是挺像回事的。
“船上東西簡陋,先這樣包扎一下,等到了丹州再重新處理?!?/p>
杜宣緣起身,先將房門打開透透氣。
阿春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在葉慧娘放下衣袖后,心疼地說:“看著就好疼啊……”
她抬頭看見葉慧娘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神色,脫口而出:
“葉姐姐,你后悔嗎?”
說出這句話,阿春才覺出不妥。
她在問什么?問葉慧娘是后悔sharen,還是后悔嫁進(jìn)王家?她說不出來,只是突然就問出這樣一個在別人傷口上戳刀子的問題。
阿春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她連忙對葉慧娘道:“我胡說的,說錯了話,葉姐姐不要放在心上?!?/p>
“……后悔?!?/p>
葉慧娘的回答已經(jīng)在她耳邊響起。
阿春呆呆地看向她,腦海中還是回旋著一個問題——葉慧娘后悔的是什么?
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問題咽了下去。
倒是杜宣緣清理完剛才的用具,掃了一眼這二人,隨口道:“后悔去歲帶你病重的丈夫到皇城求醫(yī)?”
葉慧娘嘴角勾起,轉(zhuǎn)頭眺望著門外的水天相接,眉眼間仿佛氤氳著化不開的憂愁:“……若他病死在那個寒冷的冬月里,我與他之間的故事便永遠(yuǎn)停留在最好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