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駿游默然片刻,低聲道:“亦不知朝廷許不許啊?!?/p>
說是朝廷,其實還是看皇帝的意思,只是他不曾像杜宣緣那樣直言不諱。
二人皆沉默下去。
杜宣緣突然說:“穆將軍,方才你默不作聲,推我去做黑臉,這可不怎么厚道。”
穆駿游露出點笑意。
他道:“陳先生不是做得很好嗎?安南軍的將士也好,那些從山寨中回歸城鎮(zhèn)的女子們也罷,都為你震懾,也算得功成名就?!?/p>
穆駿游稍頓,緩緩道:“只是沒想到先生會說出那樣的話?!?/p>
杜宣緣沒問他具體是指哪段話,神色倦倦地隨口說:“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就是因為養(yǎng)不起,身強體壯又慣于打家劫舍的男人是潛在的不穩(wěn)定因素而已,本就是血債累累,既然沒用留著還危險,殺掉了事。”
穆駿游很清楚,杜宣緣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話。
但她既然回避這個話題,穆駿游也不再追問,只道:“多了幾百人,這一兩個月倒不會有大問題……”
杜宣緣又問他:“咱們什么時候下山?”
這問得很像是閑散無事的人,在這兒無聊到急著下山休息去。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家伙,剛剛還對著眾匪下了殺無赦的命令。
穆駿游轉(zhuǎn)頭看向燈火通明的山寨,道:“還要料理那些尸首,放著不管開春后容易招致蛇鼠蟲蟻,引發(fā)疫亂?!?/p>
“一把火燒了吧?!倍判壵f,“連同這座山寨。”
穆駿游微怔——不過這確實是個避免曝尸荒野引發(fā)后續(xù)混亂的好主意。
寨中的婦孺已經(jīng)被士卒送下山,到縣城中暫且軟禁看押起來。
血腥味彌散在山林間。
熊熊大火燃起時,甚至將冬寒都驅(qū)散了些。
熊門的手還在顫抖,他抬頭發(fā)現(xiàn)杜宣緣正站在燃燒的山寨外,眸子里倒映著火光,嘴角卻掛著笑。
他打了個寒噤,不敢再看。
可這耳朵委實有些靈敏,又聽見一句輕輕的“除夕夜燒的大房子,也算是完成完成‘年前’這個承諾了吧?”
什么承諾?
熊門小心翼翼瞄向杜宣緣,卻見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準備下山了。
天邊泛起一點兒蒼白的顏色,安南軍完成善后,陸陸續(xù)續(xù)下山回營。"